“叮!”
一声清脆,如同玉珠落于银盘,却又冰冷得没有半分人味,径直刺入龙天耳蜗深处。
“智商+1,体质-1,武力-1,敏捷-1,速度-1.……寿命-1。”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一丝涟漪,在他脑海深处刻下这行血淋淋的算式。每一次“叮”响,都像一枚无形的冰锥,精准地凿进他年轻生命的某个角落。
他蜷缩在鎏金马车逼仄的角落,昂贵的真皮座椅此刻如同冰冷的刑具。指尖无意识地、带着一种痉挛般的精确,在光滑的皮革上划拉出复杂的微积分符号,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温热的、带着母亲独特伽楠香气的液体,正顺着那串紧贴她腕骨的伽楠香珠,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他裸露的颈间肌肤上。那黏稠的触感,带着生命的余温,却更像一串滚烫的、无法解读的死亡密码,烙印在他冰冷的皮肤上。
马蹄铁与千年青石板撞击出的火星,在惨白的月光下飞溅,竟诡异地交织成一张闪烁不定、充满杀机的网。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在龙天紧绷的神经末梢。
“东北方十七度!”少年嘶哑的声音骤然划破车厢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他猛地抓住母亲染血的手腕,那双因过度推演而布满血丝的瞳孔,此刻锐利如鹰隼,清晰地倒映着街边一家裁缝铺那巨大的、流光溢彩的玻璃橱窗。“七秒后!三发交叉弹道!品字落点!”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近乎冷酷的精准。
话音尚在冰冷的空气中震颤,三声短促、暴烈到极致的枪响,如同死神的狞笑,撕裂了昂贵的防弹钢板!灼热的弹头带着刺耳的尖啸,穿透车壁,在鎏金包裹的车厢内壁上,留下三个清晰、冒着青烟的弹孔——恰恰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品字形!而龙天和他母亲蜷缩的位置,正是那品字中心,唯一幸存的三角安全区!碎屑纷飞,擦过龙天的额角,留下一道火辣的血痕。
龙母的回应无声而迅疾。她戴着翡翠护甲的左手猛地一勒缰绳,那坚硬的翡翠边缘在粗粝的皮缰上擦出一溜幽蓝带紫的诡异火花!沉重的鎏金马车,竟在这一勒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车身以一个违背所有物理常识的、近乎飘忽的诡异轨迹,险之又险地贴着当铺那高耸的飞檐掠过!
檐角悬挂的风铃被劲风惊动,发出一串凌乱的碎响。
后方,道奇卡车引擎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野兽,狠狠撞塌了街角“回春堂”中药铺粗壮的门柱。木屑与晒干的药材漫天飞扬,浓烈的药香混合着尘土与硝烟,形成一种怪诞的气息。龙天的眼珠急速转动,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奔涌。他根本无需回头,瓦当倾角、风速、撞击力……一切变量在他脑中瞬间完成心算。
“母亲!左轮抬高半寸!”他的声音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几乎是条件反射,龙母手腕一抖,缰绳应声而提。马车在疾驰中猛地一顿,随即前轮离地,整个车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腾空跃起!
就在马车离地的瞬间,他们原本前行的路面上,一大片青石板轰然塌陷,露出下方黑黢黢、深不见底的沟壑!马车险险擦着塌陷的边缘掠过,车底机括轻响,无数寒光闪闪的青铜蒺藜如同天女散花般激射而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撒满了追击者必经之路!
“天儿……”龙母急促的喘息中夹杂着一声轻唤。她回头望来,月光恰好穿过破碎的车窗,斜斜地打在她的侧脸,清晰地勾勒出她耳垂上那枚破碎的珍珠耳坠。
摇曳的珍珠残片,映着她此刻的眼神——那是一种龙天从未见过的、深入骨髓的惊悸。这眼神,瞬间撕裂了他精密计算的壁垒,将他狠狠拽回遥远的童年雪夜——那个他偶然撞见母亲独自在书房,用颤抖的手,一遍遍擦拭父亲那件染满暗红血迹的朝服的夜晚。同样的惊悸,同样的绝望,跨越时空,在此刻重叠。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龙天脑中构建的立体坐标模型!他眼睁睁看着一根燃烧的煤气灯管被巨大的冲击波抛向空中,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双曲线轨迹。
这轨迹瞬间点燃了他的思维,一个新的、包含爆炸点、冲击波范围、碎片飞射角度的三维坐标在脑海中急速成型:“迫击炮!仰角四十二度!装药量约……”他苍白的指尖下意识地在身旁坚硬的紫檀木窗框上飞速刻划,拉普拉斯方程的符号清晰显现。
然而,当他推演到关键的第三阶导数时,指尖骤然凝滞,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住——通过爆炸瞬间激起的烟尘和冲击波对两侧建筑的扰动反馈,他清晰地“看”到,街道两侧所有看似可行的逃生巷口、门窗,其地面和墙壁的微弱应力异常,都指向同一个结果:预设了致命的跳雷!一张无形的、布满荆棘的死亡之网,已在他们前方悄然张开。
“去车行!”龙天嘶吼着,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运算而撕裂。他猛地撕开自己衬衣的下摆,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迅速缠绕在母亲手腕上那道被流弹擦破、正不断渗血的伤口。“父亲改装的蒸汽涡轮机车!在地库!它能……”他试图描绘那台钢铁怪兽的强悍,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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