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殿内气氛凝重。皇后陈氏端坐凤座,脸色阴沉如水。锦瑟垂首侍立在一旁,脸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
“废物!”皇后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地上,碎片四溅!“让你办点事,手脚竟如此不利落?!还让人看见了?!”
锦瑟噗通跪倒,声音带着哭腔:“娘娘息怒!奴婢……奴婢当时明明看得很清楚,四下无人!那老花匠……定是躲在暗处,奴婢……奴婢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皇后声音如同淬了冰,“你这一时疏忽,就要把本宫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慌什么!看见又如何?一个老眼昏花的花匠,他的话能当证据吗?本宫是皇后!统领六宫!本宫宫里的宫女去御花园走走,还需要向谁禀报不成?!”
她看向锦瑟,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记住!你三月初十去御花园,是奉本宫之命,去查看新移栽的几株牡丹长势如何!至于那罐鲛人油……”皇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宫记得,前几日库房里一方前朝的古玉璧不慎磕碰了边角,本宫心疼,让你取些鲛人油,看看能否修复养护。那油……你用完就收好了,对吧?”
锦瑟心领神会,连连磕头:“是!是!娘娘明鉴!那油……那油奴婢用完就仔细收在库房暗格里了!奴婢去御花园,就是为了看牡丹!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很好。”皇后微微颔首,眼中寒光闪烁,“去,把那罐油……处理干净。记住,要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揽月轩寝殿内。
气氛剑拔弩张。
皇帝萧珩面沉如水,端坐于主位。皇后陈氏坐在下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关切,眼神却平静无波。沈清漪半倚在厚厚的软枕上,玉桃小心翼翼地在她腰后垫着暖垫,她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显得异常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王德顺垂手肃立,将调查所得,包括内务府鲛人油领用记录、老花匠的证词,一一详实禀报。他声音平稳,不带任何个人情绪,却字字句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陛下,”王德顺最后总结道,“线索至此,皆指向坤宁宫大宫女锦瑟,于事发前日领用特质鲛人油,并于事发当日上午,曾出现在御花园出事区域附近。然……锦瑟声称,领油乃为修复皇后娘娘珍爱的古玉璧,去御花园则是奉娘娘懿旨查看牡丹长势。那罐鲛人油,据言已妥善收存于坤宁宫库房,内务府库吏前去核验时……也……也确有其物。”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至于那老花匠之言……年迈眼花,又时隔数日,恐……恐有误认之嫌。”
殿内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皇后面色不变,甚至露出一丝被冒犯的沉痛和无奈。她缓缓起身,对着萧珩深深一福,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和凛然:“陛下!臣妾管理六宫,竟致此等谋害皇嗣、戕害妃嫔的滔天恶行发生,实乃臣妾失职!臣妾有罪!然……”她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同护崽的母兽,直刺向榻上虚弱的沈清漪,“锦瑟领油、查看花木,皆为奉臣妾之命,职责所在,光明正大!内务府记录、库房存油皆可查证!仅凭一个老眼昏花、身份低微的花匠几句模糊不清的指认,便要将此等弑杀皇嗣的滔天罪名扣在臣妾头上,臣妾……万死不服!”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刻骨的悲愤和质疑:“昭容妹妹此番遭遇,臣妾亦痛心疾首!然御花园小径雨后湿滑,也是常事。昭容妹妹孕中体虚,又兼忧思过重(意指她私下寻李茂开药),一时不慎滑倒,虽是不幸,却也……并非绝无可能!焉知……焉知不是有人见臣妾协理六宫,心怀怨恨,故意借机生事,栽赃陷害,意图动摇中宫?!陛下!臣妾恳请陛下明察!还臣妾一个清白!也莫要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矛头直指沈清漪!
皇后的反击,凌厉而狠毒!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线索归咎于巧合、误认、甚至……是沈清漪的“不慎”和“栽赃”!
萧珩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在皇后那义正词严、凛然不可侵犯的脸庞,和榻上虚弱苍白、摇摇欲坠的沈清漪之间,缓缓扫视。
他看到了皇后眼中那份被冒犯的愤怒和身为皇后的底气。
他也看到了沈清漪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惊悸、后怕和……一丝被皇后话语刺伤的痛楚。
沈清漪在茯苓的搀扶下,艰难地撑起一点身子。她看着皇帝那深沉难测的眼神,看着皇后那副大义凛然、倒打一耙的姿态,巨大的委屈、愤怒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中翻涌!
她知道,仅凭目前的线索,无法给皇后定罪。皇后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灭口、伪证、倒打一耙,手段老辣狠毒,环环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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