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内弥漫的“药味”日复一日,沈清漪的“虚弱”也演得愈发逼真。她在张济深面前,永远是一副恹恹无力、面色苍白、需要茯苓小心搀扶的模样。揽月轩的宫人私下议论,昭容娘娘这胎怀得着实辛苦,人也清减了不少。这些风声,自然一丝不漏地传入了坤宁宫。
皇后陈氏斜倚在凤榻上,听着秦嬷嬷低声的回报,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佛珠。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凤目,寒光流转,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着噬人的暗流。
“日渐清减?气血亏虚?”皇后冷冷地重复着秦嬷嬷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淬着剧毒的弧度,“张济深的药,看来是起了些作用。不过……”她的话锋陡然转厉,带着一丝不耐的阴鸷,“太慢了!本宫要的是立竿见影!要的是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要的是让她腹中那块肉,时时刻刻感受着死亡的威胁!”
慢性毒药固然隐蔽,但见效太缓。皇后需要更强烈的刺激,需要一场“意外”,来加速沈清漪的崩溃,更要让皇帝亲眼看到她的“虚弱”和“福薄”!若真能借机除掉那块肉,那更是天赐良机!
秦嬷嬷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意图。她凑近一步,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阴冷:“娘娘说的是。这深宫之内,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尤其……是在那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御花园的方向,“春日里,御花园景致正好,最适合‘安胎’散步了。娘娘您说呢?”
皇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倏然顿住,翡翠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向御花园的方向。一个恶毒而周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嬷嬷,”皇后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去办。要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本宫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得‘合情合理’!最好……连她身边那条碍眼的忠犬,也一并废了!”
“老奴明白!定不负娘娘所托!”秦嬷嬷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躬身退下。
几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阳光正好,御花园内姹紫嫣红,蝶舞蜂飞。沈清漪在茯苓和赵德海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沿着一条铺满光滑鹅卵石的曲折小径缓缓散步。这是太医(张济深)的“医嘱”,言道春日里多走动,利于气血运行,安养胎元。为了将这“虚弱”的戏码演得更真,沈清漪也乐得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皇后会不会耐不住性子,再出新招。
她看似随意地欣赏着路旁的奇花异草,实则心神紧绷,眼角的余光如同最精密的罗盘,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来往的宫人,远处的亭台,甚至脚下每一块石头的纹路。茯苓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主子,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赵德海则落后半步,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后方和两侧。
小径蜿蜒,穿过一片嶙峋的假山石林。怪石耸峙,形态各异,在阳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显得有些阴森。此处游人稀少,颇为僻静。
“娘娘,此处石滑,您慢些。”茯苓轻声提醒,扶着沈清漪的手臂微微用力。
沈清漪微微颔首,目光落在脚下湿滑反光的鹅卵石上。春日多雨,石上有些湿漉漉的青苔倒也寻常。她抬脚,正要踏上前面一块看起来还算平整的青灰色鹅卵石——
变故陡生!
就在她的绣鞋底即将触及石面的那一刹那,异变突至!
那块看似寻常的鹅卵石,表面竟如同抹了一层看不见的油脂般,滑腻得不可思议!沈清漪只觉得脚下一空,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滑力猛地从脚底传来,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平衡!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尚未完全出口,她整个身体已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可怕的滑力狠狠带向一旁!而她倒下的方向,赫然是旁边一块棱角狰狞、坚硬无比的太湖石假山!那尖锐的棱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死亡的光泽!若是以小腹的位置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沈清漪眼中倒映着那急速逼近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锋利石棱,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她甚至能感觉到腹中那尚未成型的生命传来的无声惊悸!前世惨死的绝望与今生复仇未竟的滔天恨意,如同冰火交织,瞬间吞噬了她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电光火石之际!
“娘娘——!!!”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嘶吼,如同惊雷般在沈清漪耳边炸响!
是茯苓!
在沈清漪脚底打滑、身体失控倒下的瞬间,茯苓所有的神经如同被最炽烈的火焰点燃!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她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思考的时间!就在沈清漪的身体被那股巨力甩向假山石棱的同一刹那,茯苓如同扑火的飞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前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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