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禄子也赶紧去找水桶和破布,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麻利。
沈清漪站在原地,目光扫过空荡破败的屋子,最后落在那张唯一的硬板床上。前世在冷宫最艰难的日子,也比此刻强些。但她心中没有悲凉,只有一片冰冷的笃定。这开局,意料之中的艰难,却也给了她最不易引人注目的保护色。
春桃很快回来了,小脸冻得通红,怀里只抱着可怜巴巴的一小篓劣质黑炭和一小袋糙米,还有两床薄得透光的旧棉絮。“娘娘…内务府的公公说…说炭火紧张,新晋采女的份例…要…要过几日才能配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受了刁难。
沈清漪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发怒,也没有意外。“知道了。把炭生起来,烧点热水。”她的平静,让春桃更加无措。
小禄子也提了半桶冰冷的井水回来,水面上还飘着冰碴。
主仆三人(如果可以这样称呼的话)在这破败阴冷的屋子里开始了艰难的“安顿”。春桃笨拙地生火,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小禄子沉默地擦拭着桌椅床铺上的陈年污垢,动作倒是细致,只是那微微紧绷的后背,始终未曾放松。
沈清漪没有动手,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唯一一把相对完好的瘸腿椅子上,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扫过忙碌的两个宫人,如同一位冷静的棋手,审视着棋盘上刚刚落下的棋子。
夜色渐深,寒风从破窗的缝隙里呼啸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鬼影。好不容易点燃的那点劣质黑炭,只散发出微弱的、带着浓重烟气的热量,根本无法驱散屋内的阴寒。
“娘娘…喝…喝点热水吧……”春桃哆哆嗦嗦地捧着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面盛着刚烧开、还冒着白气的热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沈清漪面前。她的小脸被烟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完成任务的讨好。
沈清漪的目光落在碗中。热气蒸腾,模糊了碗沿的缺口。就在那氤氲的水汽之下,借着摇曳的烛光,她锐利的瞳孔骤然收缩!
碗中清澈的水面上,极其诡异地,漂浮着一层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油花!
那油花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被刻意搅动后尚未完全消散的痕迹,在滚烫的水面上形成一圈圈细微的、异样的光泽,与热水本身蒸腾的雾气截然不同!
不是水垢,不是灰尘!是油!有人在这碗热水里,滴入了油脂!
沈清漪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比她身处这破屋所感受到的任何寒冷都要刺骨!
泻药!而且是极其轻微、药性发作缓慢、只让人腹痛出丑却绝不致命的泻药!这是后宫最低级、却也最恶心人的手段!目的不是杀人,而是羞辱!是折磨!是让她这个新晋的、本就处境艰难的采女,在静怡轩这阴沟里,狼狈不堪,尊严扫地!是给她的“下马威”!
好快的手脚!好阴毒的心思!她才刚刚踏入这静怡轩不到三个时辰!这碗水,是春桃刚刚烧开、亲自端到她面前的!春桃?还是……那个一直沉默寡言、动作却透着一丝僵硬的小禄子?亦或是……在他们出去取水取炭的短暂间隙,已有鬼魅般的身影溜了进来?
沈清漪的指尖在宽大的袖中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楚,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冰封般冷静下来。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捧着碗、脸上还带着讨好和一丝不安的春桃。那小宫女的眼神里只有疲惫和完成任务后的松懈,看不出丝毫心虚或恶意。
“放桌上吧。”沈清漪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本宫现在不渴。”
“啊?哦…是,娘娘。”春桃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娘娘不喝,但还是顺从地将粗陶碗放在了那张摇摇晃晃的破木桌上。
油花在水面微微荡漾,在昏黄的烛光下,折射出一点诡异的光。
沈清漪的目光掠过那碗水,又极其自然地扫过一旁正埋头用力擦拭床架的小禄子。他的动作依旧细致,背脊依旧微绷,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冷箭,已从暗处射出。
这碗浮着油花的“安神茶”,就是第一支淬毒的警告。
沈清漪的唇角,在烛火摇曳的阴影里,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苏晚晴?还是其他迫不及待想踩她一脚的“姐妹”?
手段如此低劣,却又如此迫不及待。
她缓缓收回目光,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膝上的双手。指节纤细,苍白,却蕴含着足以撕裂一切伪装的、来自地狱的力量。
想要看她出丑?想要看她在这阴沟里狼狈挣扎?
好。
她倒要看看,这静怡轩的棋局上,究竟是谁,先露出致命的破绽!
夜风呜咽,穿过破窗,吹得烛火猛地一跳。
碗中水面,那圈诡异的油光,也随之轻轻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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