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椒房殿内。
暖炉烧得正旺,上好的银丝炭无声地释放着融融暖意,将深冬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殿内弥漫着一种甜腻得近乎奢靡的暖香,是苏贵妃最爱的、名为“醉春烟”的西域贡品香料,丝丝缕缕缠绕在精雕细琢的梁柱和锦绣帷幔之间。
苏晚晴,如今的苏贵妃,正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她只着了一身轻薄的胭脂红云锦寝衣,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线。乌黑如瀑的长发松松挽起,斜插一支赤金点翠嵌红宝石的凤尾步摇,几缕发丝慵懒地垂落在白皙的颈侧。她指尖捻着一颗刚从冰鉴里取出的、晶莹剔透的葡萄,红唇微张,慢条斯理地吮吸着甘甜的汁液,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惬意和志得意满。
昨夜那杯“践行酒”,是她精心调配的得意之作。药性猛烈,发作极快,更重要的是,能彻底摧毁一个女子的神志和廉耻。算算时辰,此刻药效早已达到顶峰。那个贱婢沈清漪,此刻应当正被刘德全那个变态的老阉狗,在他那间充满血腥和污秽的密室里,肆意玩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想到沈清漪那张洗尽铅华后竟敢肖似先皇后的脸,此刻正被刘德全肮脏的手掌和污言秽语玷污,想到她痛苦绝望的哀嚎和彻底崩溃的尊严,苏晚晴心底就涌起一股扭曲而酣畅淋漓的快意!
“呵……”她低低地笑出声来,声音如同裹了蜜糖的毒药,甜腻中透着刺骨的阴寒。她将葡萄籽优雅地吐在身旁宫女捧着的金盂里,接过另一名宫女递上的温热湿帕,细细擦拭着纤纤玉指。
“算算时辰,”她眼波流转,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趣味,瞥向侍立在一旁的心腹大宫女秋月,“刘德全那边…也该得手了吧?”她故意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本宫那‘好姐妹’沈清漪,此刻怕是正在那老阉狗的床上,被好好‘伺候’着呢…生不如死的滋味,想必很销魂吧?”
秋月垂着头,脸上带着恭谨又解气的笑容,连忙应和:“娘娘说的是,那贱婢胆敢背着娘娘恢复真容,本就该死!如今落在刘公公手里,定叫她后悔来到这世上!娘娘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妙极了!”
苏晚晴满意地勾起唇角,享受着手下人恰到好处的奉承和想象中沈清漪凄惨下场所带来的快感。她端起手边一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翠绿的茶汤在细腻的羊脂玉杯盏中荡漾,映出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得意与狠毒。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沈清漪这个隐患将被彻底、无声地铲除,连带那张碍眼的脸一起,消失在皇宫最肮脏的角落里。而她苏晚晴,依旧是那个温婉贤淑、深得帝心的贵妃,昨夜那场小小的“践行宴”,不过是她念旧情的一段佳话。
她轻轻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红唇微启,准备啜饮这杯象征胜利的香茗。
就在这最志得意满、身心都沉浸在复仇快感顶峰的瞬间——
“砰!!!”
殿外厚重华丽的雕花殿门,猛地被人从外面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力道撞开!巨大的声响如同惊雷,狠狠砸碎了殿内甜腻安逸的氛围!
一个身影,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浓重的夜露和…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泥土和汗水的狼狈气息,如同被鬼追着般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来人身上的低等太监服制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沾满了泥泞和枯叶,脸上更是毫无人色,嘴唇青紫,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里面盛满了惊骇欲绝、如同见了地狱恶鬼般的恐惧!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殿内情形,更顾不得什么规矩礼数,就那么直挺挺地、如同一条濒死的癞皮狗般,重重扑倒在距离贵妃榻几步远的、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
“娘…娘娘!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小太监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嘶哑和极致的惊恐,在死寂的大殿里凄厉地回荡,“沈…沈清漪她…她…”
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惧扼住了喉咙,后面的话卡在嗓子眼,只剩下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粗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这极度的失态和骇人的惊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浇灭了苏晚晴脸上的惬意和得意!她端茶的手猛地一僵!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
“混账东西!”苏晚晴猛地放下茶盏,精美的杯底磕在紫檀小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柳眉倒竖,美目含煞,厉声呵斥,“慌什么?!天塌了不成?!把舌头捋直了说!沈清漪那个贱婢怎么了?!”她心中那点不安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愤怒——一个低贱的眼线,竟敢如此失仪闯入她的寝殿!
那小太监被贵妃的厉喝吓得浑身一哆嗦,但巨大的恐惧显然压倒了一切。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嘶喊出来:
“沈清漪她…她没去刘公公那儿!她…她不知怎么…跑…跑去了藏书阁!还…还闯了进去!被…被陛下…陛下撞了个正着!陛…陛下…亲自…亲自把她带…带走了!带回乾元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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