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大厅后方,是一扇比殿门更加古老厚重的石门。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干枯的手,在门上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轻轻一按。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向两侧缓缓退开,露出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通道。
一股比主厅更加古老,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尘封了千年的腐朽和威压。
季宴修面无表情地跟着走了进去。通道不长,尽头是一个圆形石室。
石室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数不清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而在石室的正中央,一个由繁复的血色纹路构成的法阵,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只蛰伏的巨兽。
“这里是季家的祠堂,墙上是季家历代先祖的名讳。”老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室里回响,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而你脚下,是‘归元阵’。”
老人转过身,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季宴修,“此阵,能让你在瞬间,与墙上所有的先祖产生共鸣。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记忆,他们的道,都会强行灌入你的体内。
“你的身体会撕裂,你的神魂会受到冲击。一个不慎,你就会被这股庞大的力量撑爆,或者被先祖的意志同化,彻底迷失自我,变成一个只有力量的空壳。”
老人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确定吗?”
季宴修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金光的名字,最后落回到老人脸上。
“开始吧。”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动摇。
脑海里闪过的,是余清歌站在阎王殿上,说出“我这条命,硬得很”时,那苍白却倔强的脸。
她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去赌命,他为什么不能为她,去赌一次?
老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声,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他不再多言,走到法阵的边缘,双手开始飞快地结出复杂而古老的手印。
“季家第二十六代家主季宏,请先祖归位,为我季家后人,行开蒙之礼!”
话音落下,整个石室猛地一震。
墙壁上那成千上万个名字,瞬间金光大盛。
一道道金色的光线从名字上射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然后如百川归海一般,尽数灌入中央的法阵之中。
血色法阵瞬间被点亮,发出刺目的红光。
季宴修站在法阵中央,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像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从他的脚底,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像最锋利的刀子,疯狂地切割着他的神魂。
有在战场上与妖魔厮杀的惨烈,有在深山中枯坐悟道的孤寂,有失去至亲的悲痛,有家族传承的重担。
每一段记忆,都带着一个先祖强大的意志。
那些意志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浩瀚的精神洪流,要将他自己原本的意识,彻底冲垮、吞噬。
“守住本心!”老人的爆喝声在耳边响起,“忘了你是谁,你就真的死了!”
季宴修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青筋在他额头和脖子上暴起,像是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他的意识在无数先祖的记忆中沉浮,像一叶随时都会倾覆的孤舟。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双清冷的狐狸眼,忽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季宴修,你怕鬼的样子,真好笑。”
“十死无生。”
“一个我用命去换,也想让她活下来的人。”
他自己的声音,和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季宴修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分。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任由鲜血流淌。
他不能倒下,不能被吞噬。
他要拿到力量,他要去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从阎王爷的骗局里,从那个叫神邑的鬼地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死死抵挡着那股精神洪流的冲击。
而他身上,那属于至阳之血的金色光芒,与法阵的血光和先祖的灵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互相交融,碰撞,重塑。
石室外,老人听着里面压抑而痛苦的嘶吼,闭上了眼睛,满是褶皱的脸上,神情复杂。
奈何桥。
阿香把自己的全部家当都翻了出来,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是匿魂香,点燃了能遮蔽方圆十里所有生灵的气息,是我从一个千年老鬼那赢回来的,一共就三根,全给你。”
“还有这个,定魂符,我求了地藏王菩萨座下的谛听,用它的一根胡须做的,能保你神魂稳固,不被邪气入侵。”
“还有这个,这个,都拿着!”
阿香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往余清歌怀里塞东西,那架势,恨不得把她武装到牙齿。
余清歌看着面前这个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不停为她忙碌的女人,那颗总是冰冷的心,被填得又暖又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