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看到“仁济堂”的招牌。
嘎子像看到了救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了进去,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对着坐堂的老大夫咚咚磕头:“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她的腿…呜呜呜……”
老大夫皱着眉,上前查看了一下老妇人的伤势,翻看了她的眼皮,又摸了摸扭曲变形的腿骨,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他沉重地摇了摇头:“小伙子,你娘这伤太重了!两条腿骨全碎,脏腑恐怕也受了挤压,失血太多,神仙难救啊!”
“能救!大夫你一定能救!求求你!嘎子给你磕头!嘎子给你当牛做马!”
嘎子抱着大夫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大夫叹了口气,眼中虽有怜悯,但语气却异常冷静:“不是老夫不救。这等伤势,需用百年老参吊命,接骨续筋更是旷日持久,耗费的银钱,没有几百两纹银,绝无可能!而且,就算救回来,人也废了,只能瘫在床上。你,拿得出这钱吗?”
几百两银子?嘎子懵了。
他长这么大,连一两银子都没摸过。他茫然地看着大夫,又看看背上气若游丝的母亲,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流淌。
“唉,除非神仙显灵,否则,准备后事吧。”老大夫摆摆手,示意药童,“送他们出去,别耽误其他病人。”
嘎子和母亲被“请”出了医馆。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嘎子背着母亲,如同两尊被遗弃的泥塑。
阳光刺眼,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母亲微弱的呼吸拂过他脖颈,像随时会断掉的游丝。
“娘…娘…”嘎子喃喃地叫着,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啕,响彻了整条街巷。“娘啊——!谁来救救我娘——!啊啊啊——!”
哭声悲怆,闻者心酸。
有好心人实在不忍,上前低声道:“孩子,你娘是被齐国公府门前踩踏伤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国公府讨个说法啊!兴许他们能管?”
国公府?
嘎子混沌的脑子里,仿佛劈开了一道闪电。
对!是国公府!是国公府撒钱引来了人,是国公府关的门,是国公府的人拿着刀棍吓唬人,娘才被踩成这样的!
一丝希望,在嘎子的心底燃起。
他停止了嚎哭,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脸,将母亲冰凉的身体往上托了托,迈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朱漆大门走去。
齐国公府门前,士兵们已经初步清理了现场,驱散了大部分人群,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血迹。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如同巨兽合拢的嘴。
嘎子背着母亲,一步一步走到大门前的石阶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放在地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他挺直了瘦弱的脊梁,扑通一声,朝着那扇大门,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没有哭喊,没有控诉。他就那么跪着,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无声的控诉,比任何嘶吼都更有力量。
这诡异的一幕,很快吸引了尚未完全散去的路人。
人们远远地站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消息很快传进了府内。
“国公爷!不好了!门外…门外…”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进书房,打断了齐国公司徒宏试图重新提笔写信的烦躁心情。
“又怎么了?那群刁民还没滚干净?”司徒宏勃然大怒,将笔重重拍在染墨的信笺上。
“不…不是…是那个被踩断腿的老婆子的儿子…一个傻小子…他…他背着那老婆子,跪在咱们府门外了!就跪在大门口!一动不动的!”家丁结结巴巴地禀报。
“什么?!”司徒宏猛地站起身,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脸瞬间气得铁青,“混账!他这是想干什么?讹诈本国公吗?晦气!天大的晦气!”
“福顺!福顺死哪去了!”
福顺连滚爬爬地进来,他也刚得了消息,脸色比哭还难看:“国公爷…”
“去!立刻!马上!”司徒宏指着门外,手指因暴怒而颤抖,“带上人,拿棍子!给我把那两个晦气东西轰走!轰得远远的!再敢在府门前停留,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
福顺心头一颤,但不敢违逆,连忙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很快,国公府的侧门打开一条缝,福顺带着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丁冲了出来。
他们如狼似虎地扑向跪在石阶下的嘎子母子。
“滚开!哪来的叫花子,敢在国公府门前撒泼!找死吗!”福顺厉声呵斥,挥手示意家丁动手。
棍棒带着风声,毫不留情地打在嘎子瘦弱的背上、肩膀上!
砰!砰!
“呃!”嘎子痛得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母亲,咬着牙,一声不吭。
“听见没有?滚!再不滚打断你的狗腿!”家丁恶狠狠地威胁,棍棒再次落下。
嘎子挨了几棍,背上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看着家丁们凶神恶煞的脸,又看看怀里母亲灰败的面容,一股执拗猛地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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