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世子立了天大的功劳!陛下赏的金子银子,国公府院子里都堆满了!”
黑瘦汉子声音嘶哑却极具煽动力,“齐国公爷说了,为世子积福积德,见者有份.到了国公府大门外排队的,人人有赏!刚开府门,铜钱就跟下雨似的往外泼!”
百姓们面面相觑,眼中有疑惑,更多的是渴望。
喜饼的甜香固然诱人,但铜钱甚至碎银的叮当声,那才是实打实的“喜气”!
“真的假的?”有人高声问,踮着脚朝齐国公府方向张望。
“废话!骗你老子是王八犊子!”另一个声音急切地帮腔,是个干巴老头,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东西,高高举起,在午后的阳光底下泛着黄澄澄的光。
“瞧!我刚从那边路过!没挤进去,就在路边!就捡了这么多!”他摊开手,手掌心里足有二三十枚铜钱,还有些更小的碎银子,叮当作响。
“嚯!”人群爆发出一片惊叹。
这实实在在的铜钱可比空口白牙的许诺有力多了。
“抢钱去啊!还等什么!”第三个声音如同点燃炸药的引线。
只一瞬间的犹豫。
公主府门口的喜饼香,终究抵不过齐国公府撒出的真金白银。
“呼啦——!”
巨大的声浪中,人潮陡然转向。
成百上千的人潮水般汹涌而动,争先恐后地朝着齐国公府方向狂奔而去。
推搡,叫嚷,踩踏,刚才还水泄不通的公主府前街,眨眼间空了大半。
只剩下一些反应慢的,或者老弱妇孺,还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站住!不准走!都回来!回来!”媒人杨夫人,顾暄好友杨隆的母亲,今天本就气不顺,此刻更是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她不顾身份,指着如退潮般涌走的人群破口大骂:“天杀的!定是齐国公故意挑这好日子恶心人!缺了大德的!把人都给我叫回来!”
赵大人和吴侍郎也急得跳脚,手忙脚乱地指挥手下差役和公主府门口的小太监们:“拦!快拦一下!拦住那些人!多少留下些人领喜饼啊!”
然而,区区几个差役在溃散的洪流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推搡着几乎站不稳脚跟。
留下来的人更是稀少,场面一时混乱难堪到了极点。那些红彤彤的喜饼,孤零零地堆在筐里,蒸腾的热气仿佛都带上了一丝落寞的凉意。
完了。
赵大人心里咯噔一下,冷汗涔涔而下。
皇家纳采礼成,精心准备的喜福之物,本该分发万民共享福祉,竟被人当众弃若敝履。
一个喜饼都没能送出去!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大损皇家和公主脸面,更是极不祥利的凶兆!
是要被人写进史书笑话的!
“简直是岂有此理!国礼岂可……”吴侍郎气得胡子直抖,却也无法挽回颓势。
“嘎吱……”
公主府朱漆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瞬间,所有喧闹仿佛被硬生生掐断了。
赵大人、吴侍郎、杨夫人,甚至那几个抬着喜饼筐的仆役,都僵在原地,愕然望去。
门内,两队训练有素的公主府护卫鱼贯而出,分立两旁。
紧接着,盛装的临川公主卫云姝,在贴身大宫女和数名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她今日特意着了正式的大红飞凤吉服,金凤步摇在发髻间熠熠生辉,额间贴着精巧华贵的金累丝钿子,妆容明艳,却并非新娘的浓妆,反有一种威严与贵气交织的疏朗。
她脸上非但没有一丝被当众搅乱场面的愠怒,反而带着一种浅浅淡淡的笑意。
杨夫人心中又惊又急,下意识想上前行礼陈情。
赵大人和吴侍郎也慌忙躬身。
卫云姝却只是抬手,姿态随意地向下压了压,意态从容,目光扫过那些抬着喜饼的仆役和他们面前那几大筐几乎原封不动的红纸包,最后落向远处街口。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留下的人耳中:
“杨夫人不必动怒,二位大人也无需忧心。银子,谁不喜欢?大家想去抢些散喜钱,也是人之常情。本宫在深闺,想去是去不成了。”
她顿了顿,在众人屏息中,语调忽然转为一种带着俏皮的认真:“诸位既然去了,不如帮本宫一个忙。”
“帮本宫多抢几枚铜板回来。抢着了,那都是彩头。抢着钱袋子,那也是抢着了喜气。”她笑吟吟地补充道,“回头本宫找驸马讨些新彩头,跟你们换换!”
“噗嗤——”最先是一个挤在角落等看热闹的半大小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即,那些刚才还觉得公主受了天大委屈而忐忑不安的百姓们,也跟着爆发出轻松的大笑。
是啊!公主都这么说了!
多爽利!多明白人!
那点尴尬和担忧,竟被这几句坦荡又带着玩笑的话,轻轻巧巧地拨开了。
百姓们只觉得这位名声在外的临川公主,并非传闻中那般骄纵难缠,反而有一股让人心安的明白劲儿和豁达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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