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剧震,但瞬间又被巨大的疑云笼罩。
鹿昶为何要告诉他?为何如此急切冲向火场?这更像是一个陷阱!
一个试图引开他,或者争取时间的拙劣谎言!
“休想!”司徒长恭眼神一厉,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速度再增,“擒下你,我自会去救!”
“你……蠢货,来不及了!”
那“鹿昶”见司徒长恭不为所动,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一句,猛地一勒缰绳,竟带着手下,朝着两座即将倒塌的营帐之间的狭窄火道冲去。
“驾!”南唐骑士疯狂抽打战马,几匹战马嘶鸣着。
轰隆!
他们冲过去的瞬间,其中一座燃烧的营帐彻底倒塌下来,带着熊熊烈焰,正好阻断了司徒长恭等人的去路。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火星飞溅。
“绕过去!”司徒长恭怒吼,勒马急转,毫不犹豫地冲向旁边一条小路。
战马在焦黑的地面奔驰,跳过障碍,穿过浓烟。
他的眼睛被烟熏得刺痛,却死死锁定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身影。
终于,在绕过一个还在冒烟的粮草灰堆后,司徒长恭猛地勒住战马。
他身后,十几名精锐骑兵也纷纷停下,呈半圆形,将那支南唐小队死死堵在了一顶孤零零的灰色营帐前。
这里已接近大营边缘,喊杀声变得遥远,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战马的喘息声。
那“鹿昶”和他的十余名护卫被堵在营帐门口,再无退路。
人人脸上布满汗渍,眼中是困兽般的绝望和疯狂。
司徒长恭手中的枪尖在火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直指那为首者:“鹿昶!下马,投降,否则,死!”
那“鹿昶”胸膛剧烈起伏,头盔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司徒长恭,再次用那蹩脚的西魏语嘶吼:“放我走,我告诉你那蓝顶营帐的位置!再晚,许启胜的老婆孩子就烧成灰了!你担得起吗?用我的命,换她们的命,放我过去!”
又是蓝顶营帐,又是这拙劣的威胁。
司徒长恭心中那丝因为对方身份而产生的最后疑虑彻底消散。
这绝非一个皇子在绝境下该有的表现,更像是一个亡命徒在反复强调一个诱饵。
“拿下!”司徒长恭不再废话,一声令下,如同惊雷。
“杀!”西魏骑兵如同猛虎出山,策马猛冲。
“跟他们拼了!”南唐护卫也爆发出最后的凶悍,挥舞兵刃迎上。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
司徒长恭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鹿昶”。
他策马直冲,长枪迅疾无比地刺向对方心口。
那“鹿昶”显然也非庸手,手中一柄长刀舞动如风,竟也带着一股狠辣的劲道。
两人瞬间便交手了十数回合。
司徒长恭的枪法大开大合,力量雄浑,那“鹿昶”的刀法则刁钻狠辣,更偏向于近身缠斗的技巧,虽然被司徒长恭压制得左支右绌,险象环生,却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致命一击。
“你不是鹿昶!”司徒长恭在一次硬碰硬的撞击后,借力拉开少许距离,盯着对方头盔下那双眼睛。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不可能有如此老辣狠戾的刀法,更不可能在生死搏杀中展现出这种亡命徒般的凶悍。
那假“鹿昶”身体明显一僵,眼神闪过一丝被戳破的慌乱。
他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挥刀扑上,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找死!”司徒长恭眼中杀机暴涨。
他看准对方因狂攻而露出的破绽,长枪猛地一个极其刁钻的回旋上挑,快如闪电。
“铛!”一声刺耳的巨响,假“鹿昶”手中的长刀被一股巨力直接挑飞,旋转着没入黑暗。
“呃啊!”假“鹿昶”虎口崩裂,手臂剧痛麻木,整个人在马背上猛地一晃,空门大开。
司徒长恭的枪,没有丝毫停顿,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抵在了对方咽喉之下。
他僵在马上,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下马!”司徒长恭命令对方。
假“鹿昶”眼中的疯狂褪去,只剩下灰败。
他颤抖着,缓缓松开缰绳,笨拙地翻身下马,动作僵硬。
司徒长恭枪尖依旧稳稳指着他,对身边亲兵喝道:“摘了他的头盔!”
一名亲兵跳下马,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顶带着金翅翎羽的头盔,猛地扯下。
火光照亮了头盔下的脸。
一张年轻却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皮肤粗糙,颧骨略高,眼神浑浊,嘴唇干裂。
没有半分皇族的雍容,只有底层军官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和此刻面临死亡的惊惶。
不过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南唐军官。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徒长恭盯着这张脸,握着长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什么总督家小,什么蓝顶营帐,什么交换筹码……全是狗屁!
从头到尾,他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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