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一行人正沿着官道向前行进,忽见前方一处地势宽阔平坦的路边站着几人,其中那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正兴奋地跳着脚,高高抬起手臂,朝着他们这边大声呼喊着。
青鸟略带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石胜,却见石胜此时也正笑着朝那几人用力挥手致意。
“是益州随意楼的人?”青鸟问道。
石胜策马靠近青鸟些,用马鞭指着前方那几人,一一介绍道:“正是他们。那位须发花白、眯着眼看人的,是楼里的老账房,老叶。旁边那位胡须整齐、一身衣裳板正精神的,是客栈的大掌柜,姚山海。那个跳着脚喊的黝黑小子,是楼里手脚最麻利的伙计,大家都唤他‘强子’。”
说着,他又指向那位站在简朴马车旁、面色沉稳的车夫:“那位是赶车的好把式,也是楼里的老伙计,姓李,我们都叫他老李。”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位最为显眼的红衣女子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至于那位……可是我们益州随意楼最亮眼的招牌,性子爽利,最能招呼客人,大伙儿都亲切地唤她‘蓉姐儿’。”
青鸟看着那红衣女子,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她立在马车前,如同晚霞裁就。衣裳是极好的料子,垂坠处泛着淡淡的光。
她发髻挽得松,簪一朵半开的牡丹,花是绢制的,却因匠人手巧,几可乱真。花下压着几缕散发,随风轻颤,仿佛随时要溜走似的。
看她的脸上,眉是远的,敷了淡淡的黛色,如同远山含烟。眼睛却极有神,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扬,偏又不显得轻佻。她看人时,目光先是一掠,继而才缓缓地定住,倒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唇上点着朱,颜色比衣裳略深,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那白也不是脂粉堆出来的,而是从内里透出的莹润,如同上好的瓷器,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手中执一柄团扇,扇面上绘着折枝花卉,与衣上的暗纹隐隐呼应。她不时轻摇几下,腕上的玉镯便与扇柄相碰,发出极轻的声响,如同檐角风铃的余韵。
说话间,一行人已然走到了这处宽阔地带。石胜和樊铁生熟练地指挥着车马靠边停稳,以免阻塞了后面官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与商队。
众人纷纷下马。王仙君好奇地打量着前方迎接的几人,目光尤其在那位红衣女子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忍不住凑近青鸟,压低声音感叹道:“师父,您瞧那位红衣娘子,生得可真俊!”
青鸟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此时,对面那四人见他们走近,连忙快步迎上前来,连那车夫老李也小跑着与账房老叶、掌柜老姚和伙计强子汇合。四人看到被簇拥在前的青鸟时,先是齐齐一怔,仿佛被某种情绪击中,随即竟不约而同地郑重躬身,向青鸟行了一个大礼。
樊铁生立在一旁,为青鸟一一作了引荐。待互通了姓名,众人寒暄几句,掌柜老姚率先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见过郎君!郎君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辛苦了!"
其余几人闻言,也连忙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恭敬。
青鸟见状,连忙一一拱手还礼,姿态谦和温润。他目光流转,忽而望向静立一旁的红衣女子。这一瞥之下,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随之转动,齐齐落在那道始终默然不语的红色身影上——正是蓉姐儿。
只见她一双美目上下仔细打量着青鸟,眼眶迅速泛红,积聚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顺着脸颊滑落。
她上前几步,朝着青鸟极为恭敬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原女娘子婢女,蓉姐儿,见过郎君!”
青鸟一听“原女娘子”四字,心中顿时明了,眼前这位竟是母亲昔日的贴身婢女!他连忙再次郑重回礼:“原来是蓉姑姑!青鸟见过姑姑!”
此言一出,一旁的石胜、樊铁生以及随行的伙计们原本洋溢着久别重逢喜悦的脸上,笑容瞬间僵住!空气仿佛凝固了,众人似乎连呼吸都忘了,皆紧张地看向蓉姐儿——按照她以往的性子,最忌讳旁人将她唤老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蓉姐儿非但没有丝毫不悦,脸上反而绽放出欣慰又感伤的笑容,泪水流得更凶了:“郎君……你和你阿娘,真的长得太像了。我看着你,就好像见着娘子还在身旁一般……”话语间充满了无尽的怀念。
身旁众人听得她提及“原女娘子”,脸上也都浮现出哀戚与感伤的神色。
樊铁生适时地打破了这略带悲伤的沉默,笑着问道:“你们怎么都跑到这城外来迎了?”
老姚笑着指了指蓉姐儿,解释道:“还不是蓉姐儿!在楼里坐立不安,等得不耐烦了,一大清早就在门口进进出出几十趟。索性我们就套了车,直接来这儿等着了!”
蓉姐儿拭去泪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时,两拨人马才真正热闹地汇合到一起,老相识们要么互相打量着对方的变化,要么用力拍着对方的肩膀,感慨着多年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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