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髓矿洞的穹顶低垂,无数散发着幽绿、惨蓝荧光的菌丛,如同地底冥河倒悬的星辰,无声地呼吸着。冷光勾勒出嶙峋怪异的冰棱轮廓,也照亮了下方堆积如山的骸骨。这些骸骨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大多佝偻着背脊,嶙峋的骨爪紧握着锈迹斑斑、覆盖着厚厚冰霜的矿镐。空洞的眼窝深处,隐隐有细密的、近乎透明的菌丝在缓缓蠕动,仿佛沉睡的亡灵被这外来者的气息惊扰,随时会苏醒。
寒气无孔不入,像无数细小的冰针,穿透厚厚的防寒服,扎进骨髓深处。张骁、陈青梧和陆子铭背靠着中央一根粗大的、布满螺旋纹路的冰柱,呼吸在面罩内凝成白霜。他们脚下踩着的并非坚实的冻土,而是由无数细小骸骨、破碎冰晶以及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荧光菌毯铺就的“地面”,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碎裂声。
“这鬼地方…”陆子铭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手中的发丘天官印微微发烫,一层肉眼难辨的淡金色光晕如薄纱般笼罩着三人,勉强抵御着空气中弥漫的、能侵蚀精神与躯体的无形菌毒和阴寒死气。饶是如此,寒意依旧如跗骨之蛆。
张骁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冰柱靠近根部的位置。那里,在厚厚的、泛着蓝黑色泽的玄冰包裹下,隐隐透出一个磨盘大小的青铜圆盘轮廓——正是从祭坛地陷时一同坠落的龙骨玉罗盘。罗盘表面,十二枚形态各异、充满古老蛮荒气息的神只符文,如同沉睡的凶兽之眼,在冰层下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微光。
“没时间犹豫了,老陆。”张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卸岭力士特有的悍勇。他猛地撕下右手手套,露出指节粗大、布满老茧的手掌。寒气瞬间侵袭,皮肤肉眼可见地泛起青白。“萨满的血还没完全冻僵,这是唯一能触动这鬼符文的‘钥匙’。”他指的是那具在祭坛上层被陈青梧用桃木钉封住的萨满干尸,地陷时,几滴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气的黑血溅落在张骁的袖口上,此刻尚未完全凝固。
陈青梧的呼吸一窒,古剑“铮”地一声出鞘半寸,清冷的剑光映着她眼中浓重的担忧:“张骁!太冒险了!这罗盘…邪性得很!谁知道这血会引发什么?”她本能地向前一步,仿佛要用身体挡住他。
“青梧说得对,这血咒非同小可!”陆子铭也急忙开口,手指快速地在随身携带的微型终端上滑动,调阅着数据库中关于古诺尔斯神系符文的零星记载,试图找出更稳妥的方案,“让我再试试用声波共振或者…”
“等不了了!”张骁低吼一声,打断两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猛地将手指探向袖口沾染的粘稠黑血。那血液触手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竟微微蠕动了一下,试图沿着他的皮肤纹理向上攀爬。
就在手指沾满黑血,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力量,即将按向冰层下第一个符文——那酷似缠绕世界之蛇“耶梦加得”的扭曲蛇形时,他身侧斜插在冰地里的青铜古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近乎呜咽的嗡鸣!剑身无风自动,微微震颤,一层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青铜色毫光在剑锷处流转。
“剑鸣示警?!”陈青梧瞳孔骤缩,心头警兆狂升!她对张骁这柄传承自古物,灵性非凡的青铜剑异常熟悉。这绝非吉兆!
然而,箭在弦上。张骁的手指没有半分迟疑,带着萨满尸血的诅咒之力,重重地按在了冰层上那蛇形符文的中心!
“嗤——!”
一股白烟猛地从接触点升腾而起!冰层仿佛被强酸腐蚀,瞬间融化出一个清晰的指印凹坑。凹坑底部,那青铜的蛇形符文骤然亮起!不是预想中的金光或血光,而是一种极其污秽、令人灵魂都感到粘腻不适的暗绿色幽芒!光芒一闪即逝。
紧接着,张骁的手指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迅速而稳定地按向第二个符文——形如独眼,代表着“全知者”奥丁的符文。这一次,接触点腾起的白烟更浓,奥丁之眼符文亮起的是相对平和、带着一丝审视意味的银白色光芒。
成了两个!一丝难以抑制的振奋掠过张骁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那刺骨的寒气混合着尸血的腥臭直冲肺腑。他的目光锁定了第三个符文——一个形如倒悬山羊、犄角狰狞,代表着“邪神”洛基的符文。这是祷文中记载的第三序列!
“小心!”陈青梧和陆子铭的警告几乎同时响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张骁屏住呼吸,沾满污血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按向那山羊符文的中心!
“嗡——!”
这一次,没有白烟,没有光芒!整个冰封的罗盘,连同他们脚下踩着的骸骨与冰晶大地,仿佛一个沉睡的远古巨兽被打扰了最深沉的噩梦,猛地发出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胆俱裂的恐怖嗡鸣!那声音并非来自空气震动,而是直接作用于三人的骨骼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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