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像是洞察她就站在旁边一般，不打到她接听为止不肯罢休。
看来她又得换新的手机卡了。
陈烟憋着一口气，迅速挂断电话，并用耳钉的针将手机卡取了出来，丢进厕所。
那块指甲盖大小的卡片在漩涡中沉底，随着一阵抽水声消失不见。
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她跌坐在床上，眼睛盯着屏幕上那扇提醒未插入SIM卡的弹窗，久久没有动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三次去电，听到那个机械的女声将“暂时无人接听”改为“暂时无法接通”，季铭归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铛”得一声把手机砸向地面，吓得前座儿开车的罗也缩紧了脖子。
车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咽了咽口水，眼睛在马路前方和后视镜之间反复扭转。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季铭归发这么大的火，难道他真的把陈烟看得这么重要？
“小野，你的电话给我用一下。”
“我……我的？”
罗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不为所动。
季铭归这个时候找他借手机，无非就是想试试用其他人的电话打过去，陈烟那边会不会接通。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手机给他？
如果是用他的号码拨过去，陈烟肯定会接的啊！
“怎么？”
思忖间，一个坚硬冰凉的物体抵住了他的后脑。
“听不懂人话？”
季铭归早就对他心存芥蒂，这片刻的迟疑反而加深了对他的怀疑。
“听得懂……听得懂……”
人这一辈子能有几回被枪指着脑袋的瞬间？
罗也自感受到那抹杀气起，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现在只能赌，赌自己正以一百码的时速行驶在高速上，季铭归不敢在这个时候对他开枪。
“我就是觉得……陈小姐要是连你的电话都不接，就更不可能……”
“我说手机给我！”季铭归根本不理会他的解释，喉咙中迸发出怒音。
“啪！”
他手中的手枪上了膛。
他这是疯了！
方向盘上隐隐约约出现了水痕，那是罗也手心流淌出的汗液。
“马……马上……”
性命攸关之际，他只有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手机摸给他。
“密码。”
“9……。”
他从后视镜中窥见季铭归拨号的动作，心里不断祈祷着，千万别接……千万别接啊，陈烟。
不知是自己的祈祷灵验了，还是陈烟那边有所察觉。
这次电话又没打通。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感觉整个后背都被毛孔里挤出来的汗水浸湿。
“这几天你的手机放在我这儿。”
“啊？那……我用什么啊？”他笑的后怕又为难。
“你跟我在一起，还有需要用到手机的地方？”季铭归收回枪口，但仍未打消心中的疑虑。
“这……季哥，我好歹是个成年人，总是有需要用手机的时候的……”罗也继续争取道。
“如果有人打电话，我会告诉你的。”
季铭归一句话就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这让罗也不禁犯了难。
如果他的手机一直被季铭归攥在手里，万一之后的几天里陈烟有事找他怎么办？
看他用拨号盘熟练拨号那架势，八成是已经将陈烟的号码背了个滚瓜烂熟。
到时候陈烟要是真给他打电话或是发短信，不管她再怎么聪明，再怎么编辑假的广告短信内容来试探，也一定会被季铭归发现的。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赶紧想个法子让陈烟知道这个消息。
“季……季哥，陈小姐她到底是被什么人抓走的啊……还是……”
“好好开你车。”季铭归声音冷冷的，正低头不知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
“诶，开着呢开着呢，我这不是想提前问问您有什么计划吗？”
“咱们到了理安，然后怎么找啊？”
“需不需要我叫点弟兄过来？您上次不是给了我好几个弟兄的手机号嘛……”
他实在热心，话密到季铭归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关心陈烟，还是有其它什么目的。
“如果她不是被人抓走，而是自己逃跑的。你觉得她会去哪？”
季铭归眼中带着审视，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后视镜。
不只龚野能够通过那面镜子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他也能从中仔细品鉴龚野的表情。
“诶哟，这……还真是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我一直觉得你们俩挺好的，她要是自己逃跑的话，她图啥啊……”
对啊，她图什么呢……
龚野的话反而问到他了。
明明是她一心想要利用他的力量帮她找到杀父仇人，现在这件事还没个结果，她却先一步逃掉了？
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难道她就是单纯改变了主意，不想再找胡达复仇了？
若真是这样，不就说明，他跟她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屁？
只要他对她来说不再有利用价值，她就会像扔掉一袋垃圾一样扔掉他，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
那他这些天对她表露的真心算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他突然失控地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车厢中震荡着，听得人毛骨悚然。
“陈烟——”这个名字在他的牙缝间反复碾压着。
“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们那么多日的相拥而眠算什么！！！
他们那么多次亲密无间的厮磨算什么！！！
他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费尽心神地保护着，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认识，这些又算什么！！！
季铭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了疯似的狂踹自己面前的椅背，没两下那靠背就陷下去了一个坑。
他泄愤的动作连带着整个车厢都在震动，罗也捏紧方向盘，眼睛时不时瞟向季铭归的座位下方。
那下面还有他之前黏上去的窃听器，他真害怕他再这么疯下去，那个圆形的器械会被震落。
为了安抚他的情绪，他只能硬着头皮顺着他说，“季哥……听您这么说，陈小姐是辜负了您啊……那咱们到了理安，肯定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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