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步道上侍奉酒水和观看烟花的客人与仆役惨叫着坠入下方堆叠的大型酒桶阵中。沉重的酒桶失去平衡,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疯狂滚动、相互撞击碎裂!高度烈酒喷涌而出,四处飞溅!
混乱的源头远不止于此!西拉斯收藏室那架半修复的古老“抹香鲸”巨弩,它巨大的绞盘不知何时被一股力量(或许是精心计算过的震动?或许是射入的一道利用镜面反射的微弱阳光聚焦点燃了连接物?)猛地松开!巨大的、需要三人操作的破甲弩矢如同死神的叹息,穿透了薄薄的隔板墙,将藏宝室外一间坐满了家族核心长老和贵客的休息室直接轰塌了一半!石屑、木屑和人体残肢混杂着冲天而起!
当幸存者惊恐地试图通过地下通道前往更安全的侧翼避难点时,地窖入口巨大的防海潮金属闸门突然在尖啸声中落下,将数十人绝望地困死在通道深处!紧接着,连接地窖与主厅的狭窄通道内,事先巧妙放置的数个小型火油囊(用腐败的酒渣和鱼油混合在掏空的瓜果里制成)被不知哪里飞溅的火星点燃,猛烈的爆炸和喷涌的火舌彻底封死了最后一条生路!
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声巨响来自家族教堂的尖顶。那口巨大的铜钟被一个极其巧妙的牵引装置(利用风暴掀动临时支撑物的原理)猛然松脱了古老的吊索!它挣脱束缚,呼啸着、旋转着,带着毁灭性的威势,砸穿了主厅本就残破的穹顶,以无匹的势能碾碎了厅堂最中央、还在进行最后挣扎与指挥的莫瑞安家族核心圈!西拉斯那张英俊的脸庞在难以置信的绝望中被彻底扭曲、粉碎,消失在残骸和瓦砾之下……
整个莫瑞安庄园的最核心区域,在十几分钟之内,经历了天堂与地狱的翻转。精巧连环的机械灾难犹如风暴之神最愤怒的鞭挞,将表面的繁荣与骨子里的残暴一并撕碎、碾压。火焰、烟雾、倒塌、爆炸、致命的陷阱……每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节点都精准地爆发在聚集处。伏尔坎家族引以为傲的、点石成金般的“机关学”,此刻绽放出了它最残酷、最精准的毁灭之花。
喧嚣、惨叫、呼救声渐渐被大火吞没的噼啪声和建筑持续倒塌的轰隆声取代。幸存的仆人、伤员如同末日中的蝼蚁在废墟间爬行哭嚎。
满身尘埃和早已分不清是血还是尘土的泥垢,身着囚衣的乔伊,像一个幽灵,在烈火和浓烟中缓缓走出地牢深处坍塌的出口。她没有走向自由的海风,而是走向家族礼拜堂那倒塌的废墟之上。
火光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庞。她看到了那片废墟下,象征着莫瑞安家族权力传承的血色珊瑚旗帜一角正在被火苗吞噬。她脱下那早已看不出颜色的污秽囚衣,从一处倒塌的衣帽间残骸里,找到了一套仆人的粗布素裙和头巾——不知是哪位无辜的遇难者所留。
在黎明到来前最深沉的黑暗中,火焰还未照亮整个珊瑚群岛的恐慌。乔伊·伏尔坎,这个曾满载希望而来的造船世家的明珠,洗净了脸上凝固的污秽(只够洗去表层),让那布满伤痕却依然坚毅的面容清晰地显露出来。她挺直脊梁,像一个走向最终归港的船长,迈着沉稳却决然的步伐,独自一人,穿行过逐渐喧哗混乱、弥漫着恐慌尖叫的街道。
她的目标清晰无比——群岛首府中央,那庄严肃穆却从不曾真正审判过莫瑞安家族黑暗的最高法院。
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清晨熹微的光线将她的身影在空旷的大厅里拉得极长。几个睡眼惺忪的法警惊愕地看着这个衣衫朴素、遍体鳞伤却又散发着不可侵犯的肃杀之气的女人。
乔伊站定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中央,环视四周,声音不高,却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清晰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冰冷的余烬:
“我是乔伊·伏尔坎。昨夜发生在莫瑞安家族庄园的杀戮,死去的西拉斯·莫瑞安及其核心家族成员,那些爪牙,皆是我一人所为。我,杀了他们所有人。特此自首,接受审判。”
话语落下,掷地有声。她昂着头,眼神穿过窗户,投向港口的方向——那里本该是建造希望之舟的地方。这一刻,复仇的炼狱之火在她眼中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如同大海般的宁静与等待。她为自己铸就了审判之锤,最终将锤柄递给了这个曾对邪恶缄默的法律之手。无论最终迎来的是绞架还是永恒监牢,她心中的风暴已经平息。
……
史黛拉的声音在潮湿腥臭的洞窟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乔伊·伏尔坎!伏尔坎家族的天才造船师!她被海军囚禁在‘叹息水牢’!只有她能造出带我们所有人离开的船!而且…而且只有她知道怎么绕过教廷在珊瑚群岛外围布下的‘圣光雷网’!”
“伏尔坎…造船师…”阴离的声音如同冰棱碰撞,听不出情绪。他冰晶般的眼眸扫过洞窟内几十张憔悴、绝望却又因“乔伊·伏尔坎”这个名字而燃起一丝微弱火光的脸庞。这些女人,大多伤痕累累,眼神深处沉淀着被碾碎的尊严和刻骨的仇恨,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残花,却依旧在泥泞中挣扎着寻求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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