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离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绝对黑暗或冰蓝的法则视界,而是一片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晕。光线来自头顶一个悬挂的、不断晃动的破旧马灯。刺鼻的酸臭、汗臭、排泄物的恶臭混杂着劣质油脂燃烧的焦糊味,如同粘稠的淤泥,狠狠灌入他的鼻腔,几乎令他窒息。
他躺在一个冰冷潮湿的木质地板上,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干草。视线所及,是低矮、布满水渍和污垢的木质舱顶,以及几根粗壮、爬满铁锈的管道。空间极其狭窄,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影影绰绰蜷缩着的人影,衣衫褴褛,眼神空洞麻木,如同等待宰割的牲口。
船舱?底舱!
阴离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试图坐起身,身体却虚弱得如同被抽干了骨髓,剧烈的眩晕感袭来。同时,手腕和脚踝处传来沉重冰冷的触感和束缚感——是生铁铸造的、极其粗糙的镣铐!更让他眼神微凝的是,一股微弱但带着“秩序刻痕”的禁锢力量,正从镣铐内部散发出来,如同跗骨之蛆蛆,缠绕着他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法则之力,试图将其彻底压制、锁死。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强迫自己冷静观察。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沐心凰形态的特征——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冰玉质感,但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蒙尘的劣质玉石;破碎的旧衣还在,但沾满了污迹。最重要的是,他那双标志性的、曾冻结万物的眼眸,此刻只是比常人更加幽深、更加冰冷,却并无异象,在昏黄的油灯下并不显眼。
他像一块被随手丢弃的冰冷石头,混在一群真正的奴隶之中。
“哟?这冰坨子醒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一丝惊讶。
阴离微微侧头,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穿着油腻皮围裙、腰间挂着皮鞭和短刀的壮汉。他正拿着一个破木勺,从一个散发着馊味的大桶里舀着粘稠的糊状物,随意地分发给旁边的奴隶。他的胸前,赫然挂着一个用劣质金属打造的、粗糙的太阳徽记——光明教国最低级的神甫或执事标识?但在这种地方,更像是监工的标志。
“还以为你活不过来了呢,在海上漂了那么久,身体冷得跟死人似的。”壮汉走到阴离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即将被贩卖的货物。“啧啧,这身皮子倒是少见,白的跟冰雕似的。可惜是个男的,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卖不出好价钱。”他撇撇嘴,随手将一勺散发着怪味的糊糊倒进阴离脚边一个缺口破碗里,“吃吧,冰坨子。别死在这儿,晦气!拉布拉多的神仆老爷们可不要死奴隶,活着的才能去矿场发光发热。”
拉布拉多?
阴离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一下。光明教国的圣地,神权核心,传闻中光明神意志降临之地!他们竟然被带往了教廷最核心的区域!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那监工,用冰冷而麻木的眼神盯着那碗令人作呕的食物,仿佛一个真正被绝望击垮的奴隶。但内心的风暴却在疯狂翻涌。
妮可!妮可在哪里?
监工的话透露出关键信息:“在海上漂了那么久”、“身体冷得跟死人似的”——他们是被打捞上来的!那艘捕奴船,在湮灭之海边缘(或者更远的海域),发现了失去动力、正在沉没的霜华巡天舰残骸(也许只是碎片),然后将昏迷不醒的他(可能还有妮可)当成了海难幸存者或者更惨的——被其他海盗丢弃的奴隶,直接捞了上来!
他们没有认出我!
这简直荒谬得可笑!价值四百万光明金币、被整个教廷通缉的“冰霜渎神者”,此刻正带着价值五十银币奴隶的身份镣铐,像一袋劣质土豆般被关在前往圣地的捕奴船底舱!
如此荒谬之下,阴离瞬间做出了决断:按兵不动!
教廷的捕奴船,尤其是前往圣地的船只,必然拥有特殊的通行权限,能够穿越教廷海军最严密的封锁线,直达神圣之海中央的圣地——拉布拉多!这比他之前任何潜入计划都要直接、都要高效!虽然风险同样巨大到难以想象,但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也是找到妮可的唯一线索!
他必须利用这艘船,进入拉布拉多!
就在阴离内心风暴渐息,表面维持着奴隶的麻木时,底舱入口处的厚重木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阳光伴随着海风灌入,让昏暗的底舱一片骚动。
一个穿着银灰色镶金边执事袍、神情倨傲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持剑护卫。他用手帕捂着鼻子,厌恶地扫视着肮脏拥挤的底舱,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监工身上。
“汉克,准备一下。”执事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腔调,“上层甲板发现的那件‘神迹’,已经初步净化完毕。主教大人非常满意,认为这是光明神赐予圣地的祥瑞。马上靠港了,准备最干净的油布和最柔软的丝绸,把它小心包裹好,直接送到‘圣光之塔’去献给霍金斯枢机主教大人!记住,一点磕碰都不能有!否则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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