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远处港口微弱的爆炸余音,以及两张冰冷的通缉令在两人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投影。
妮可猛地转向阴离,那双新生的、只能看到灰白与能量流动的“灰烬之视”死死盯着他,里面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被污名的愤怒:“沉船集市!现在就走!”
阴离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无垠的大海,那个混乱的沉船集市方向。
妮可最后看了一眼下方化为焦土的港口,在那片灰烬与火海中,她仿佛再次看到了父亲最后冲锋的背影。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灰白瞳孔深处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冰冷。她不再犹豫,踏上冰梭,站在阴离身后。
阴离不再多言,操控着力场,带着妮可,身影化作一道无声的幽蓝流光,如同融入夜色本身。冰梭无声启动,划破渐亮的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瞬间离开了这片燃烧着灰白火焰悬崖之巅,朝着远离炮火、远离教廷舰队、也远离她短暂“家园”的未知黑暗,疾驰而去。
通缉令已经发出,追捕的猎犬随时可能到来。阴离他们的逃亡之路,从这一刻起,将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而妮可那双能看穿表象的“灰烬之视”,以及她心中燃烧的仇恨,将是这场亡命之旅中,最不可预测的变数。
冰晶飞梭切开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如同融入大海本身的幽魂。下方,罗兰德港的烈焰已缩成地平线上一点猩红的余烬,如同神只垂死挣扎的眼眸,最终被翻滚的墨色波涛吞噬。
妮可蜷缩在飞梭冰冷的座位上,双手死死攥住阴离那件破旧外袍的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呼啸的海风像无数冰冷的针,刺透她单薄的衣物,却远不及心头那冻结的深渊寒冷。
她的世界——只剩灰烬。
悬崖、海浪、飞梭冰冷的骨架、甚至她自己的双手……一切都褪尽了色彩,沉沦在永无止境的黑、白、灰之中。记忆里父亲书房温暖的壁炉火光、母亲遗像旁那束紫罗兰的娇艳、罗兰德港码头清晨阳光洒在蓝白相间船帆上的明媚……那些曾构成她生命底色的斑斓,被那只名为“灰烬之眼”的深渊魔种,无情地、永久地剥夺了。
代价。这就是获得力量的代价。
然而,这双“眼”带来的,不仅仅是剥夺。它带来了一种冰冷而残酷的“清晰”。
她“看”向下方翻涌的墨色大海。不再是单调的流动,在她的视界里,每一道浪花的形成、攀升、破碎、飞溅的轨迹,都如同被精密仪器慢放,纤毫毕现。远处海平线,一艘挂着模糊帆影的船只驶过,她甚至能“看清”它船帆上被盐蚀风化的每一道裂痕,甲板上水手模糊动作的每一个关节变化。动态视觉被提升到了一个非人的地步。
更诡异的是能量。在她灰白的视界中,世界的能量流动不再是不可见的。她能看到飞梭尾部,由阴离力量驱动的“引擎”——那并非火焰或蒸汽,而是一种冰冷的、不断向外辐射着微弱涟漪的幽蓝光团。这光芒的核心,连接着阴离……或者说,连接着他体内那个令她灵魂颤栗的存在——沐心凰。
那个顶天立地、散发着冻结万古气息的法则化身!那独一无二的、在她灰烬世界中也清晰无比的“秩序之蓝”辉光!
回想起悬崖上那穿透灵魂的冰冷一瞥,妮可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再次剧烈颤抖起来。恐惧如同附骨之蛆,与失去色彩的绝望和焚毁家园的仇恨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翻滚、发酵。她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得更紧,仿佛想躲进阴影里,避开那无处不在的“注视”。
“冷?”阴离的声音在前方响起,依旧平淡无波,没有回头。他甚至没有操控飞梭的动作,只是伫立在船头,像一柄指向未知的寒冰之矛。
妮可喉咙发紧,过了几秒才嘶哑地回应:“…不冷。”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老师…沉船集市…还有多远?”她用了这个称呼,带着试探和一丝认命的归属感。在这个灰白的地狱里,阴离(或者说他体内的存在),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冰冷而强大的坐标。
阴离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前方的海雾。片刻后,他才开口:“快了。海风的腥气变了,多了铁锈、腐烂海藻和劣质朗姆的味道。”他顿了顿,“还有混乱的味道。”
妮可努力用她那失去色彩的新“眼”去感知。果然,除了视觉上的动态捕捉和能量流动,她的嗅觉似乎也被强化了。风中的确混杂着更多、更复杂的、令人不适的气息:浓烈的金属腐蚀味、生物腐败的甜腻酸臭、酒精的刺鼻、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无数绝望灵魂低语的混乱感。
就在这时,灰白的视界边缘,一点极其微弱、但带着明确“秩序刻痕”的乳白色光点一闪而逝,随即被涌动的“混乱”气息淹没。妮可的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光明教会的能量!微弱,但清晰!
“有东西…在监视我们?”妮可的声音带着惊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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