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苏小小收到了李颜发来的信息，李颜把查到的宁缺的情况发到了她的手机上。
宁缺每个月都会给一个账户转钱，这个账户属于一个叫汪珍的女人。
而这个汪珍，是他的继母。
苏小小觉得查到现在，宁缺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很割裂的人。
从姜雪凝和学校的老师嘴里，他们听到的宁缺，是一个极度虚荣又无耻的人，在黄觉那里，他们听到的宁缺，是一个重度精神病人。
她没办法把这样两种状态的宁缺等同在一起。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无耻的人，能把别人的作品据为己有，那他的脸皮应该很厚才对，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精神压力，以至于把自己折腾成了重度抑郁。
苏小小决定去见一下这个汪珍。
她从李颜那里拿到了汪珍的地址。
汪珍住在长怀镇，长怀镇隶属于景中市，车程一个半小时。
卢成开车，苏小小在车上看李颜给他发来的资料。
宁缺的父亲叫宁卫国，母亲叫杨爱莲，除了父母，他还有一个妹妹，叫宁洁，妹妹比他小十五岁，今年只有十九岁，妹妹出生那年，也是杨爱莲去世那年。
长怀镇不大，一条街就可以望到头。
苏小小和卢成到了之后，没有直接去找汪珍，而是找了家面馆。
招呼客人的是老板娘，四十来岁，收拾得干净利落，看到他们是外地人，很是热情。
苏小小点了他们店里招牌的牛腩面，又把老板娘叫过来，跟她打听宁家的事。
她想着小镇就这么点，低头不见抬头见，肯定会知道一些宁缺家的事，他们不能只听一个人的说法。
“哦，你们问宁家啊，那你们算是问对人了，我跟他家住在对门，没人比我更清楚了。说起来，这家人也是可怜。如果当年宁卫国不是一心想要个闺女，这一家人现在都会好好的。”
杨爱莲怀上宁洁的时候，已经三十八岁，算是高龄产妇，医生说，她的身体其实不太适合生产，但是宁卫国一心想要个闺女，还特意带她去做了B超。
在得知杨爱莲肚子里的是女孩之后，他高兴坏了，就是因为他太想要一个女孩了，杨爱莲才下定决心把她生下来。
结果孩子是生下来了，她自己的身体却垮了，宁洁不到一岁，杨爱莲就去世了。
这个汪珍，是杨爱莲的表妹，当时二十六岁未婚，她跟表姐的关系特别亲，汪珍自幼丧母，几乎是表姐把她带大的。
杨爱莲临死前，把宁洁托付给她，她答应了会好好照顾宁洁。
在杨爱莲死后的第三年，她嫁给了宁卫国，成了宁缺和宁洁的继母。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倒也不错。
但是，在宁洁七岁那年，被查出一种心脏病，她当时读小学一年级，体育课的时候忽然晕倒，送到医院检查，才发现心脏先天不足，不仅不能做剧烈运动，还可能活不长，除非能换一颗心脏。
心脏哪是说换就能换的，别说很难找到合适的心脏，就算能找到，他们也没有那么多钱。
宁卫国受不了打击，抛下妻女跑了，至今不知所踪。
“要不是我说，汪珍是真的不错，宁洁又不是她亲生的，完全可以不管她，反正她自己的爹都不管。我都没想到，汪珍能够一直照顾她到现在。
不过，也幸亏有了宁缺这个孩子，有天分能挣钱，帮妹妹看病，唉，也是难为他了。”
“你说的有天分是指？”苏小小问。
“画画天分啊，镇上的人谁不知道，他从小就有天分，小学就获过奖，听说现在开了个画廊，可挣钱了，要不然哪有钱给妹妹看病。”
苏小小心说，宁缺这牛也吹得太大了。
“他妹妹宁洁现在怎么样？”
“唉，说起来也是可怜，心脏病这个东西很难治，要不是宁缺有本事，给她换了颗心脏，可能早就完了。”
等等，宁洁，她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
她给李颜发了个信息，【你帮我查查，我们之前破获的那起非法移植器官的案件里，移植心脏的病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宁洁的？】
李颜很快回复。
【有，宁洁，五年前做的手术。】
【宁缺的房子哪一年卖的？】
【也是五年前。】
原来宁缺是卖了房子给妹妹做的手术，也算是个好哥哥了。
“那宁洁现在？”
“唉，别提了，本来都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又出了问题，一直要看病吃药，啥也做不了，可怜哪。家里有个这样的病人，谁能受得了。”
那也就难怪宁缺总是缺钱了。
因为心里有事，一碗面也没尝出啥味道，卢成给了面钱，两人就离开了。
汪珍的家，就在小镇的另一头，进门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腊梅树，开着小小的红色花朵，树下有一个躺椅，上面坐着一个姑娘，她正伸手去接掉落的红色腊梅花。
苏小小和卢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他们忽然有点不忍心打扰她了，毕竟他们带来的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汪珍今年只有四十五岁，但是头发已经花白，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可见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知道他们是警察，汪珍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宁洁，你该去休息了，不要一会又着凉了。”
汪珍力气很大，弯腰把宁洁整个抱起来，苏小小想帮忙，但她说不用，显然是平日做惯了的。
苏小小跟了进去，卧室收拾得很干净，东西不多，摆放的井井有条。
汪珍把宁洁放到床上，熟练的盖好被子，又拿了耳机给她，让她躺着无聊可以听点音乐。
卧室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上就是他们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场景，腊梅树下坐着一个姑娘，这个姑娘显然就是宁洁，只不过是小时候的宁洁。
画上的宁洁双手捧着几朵腊梅花，脸上有笑，眼睛里有光。
画得很传神，苏小小盯着画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原来有些事情是他们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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