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交替，黑白变换，转眼又是整整两个日夜。
比起战斗初打响时，娘子关战场的动静仍是那么惊天动地，骇人心神。
若从空中俯瞰，娘子关前数公里方圆的地域，已经脱离了人间的概念。
遍地都是漆黑的焦土、染血的弹壳、冲天的火光与硝烟，以及数之不尽的肢体残骸！
血流成河也不足以形容此地的惨烈，真正的地狱，似乎也就是这等光景了。
“嗬...嗬！”
林芳喉头涌动了数下，最终才艰难地将那口唾沫咽了下去，稍稍缓解了焦干的嗓子。
“卫兵，水呢？这么久了，还没弄到吗？！”
“报告师团长，因为是急行军，储备物资只够一天消耗量。现在指挥部连一滴水都找不到，好些长官已经渴到连小解都停了。”
瞥了卫兵一眼，林芳很想宰了对方。
你讲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提醒我有点眼力见儿，做个懂事的师团长是吗？
它最终还是按下了心头的杀念，挥了挥手让对方离开。
饥渴摧残着身体，林芳已经没有力气做多余的事情了。
而且......
林芳拿起望远镜观察着前方战场，映入眼帘的，仍旧是犹如狂风暴雨般的炮火洗地。
两天了，整整两天，这炮火就跟永动机一般，毫无停歇之意！
对方的炮火就跟无穷无尽一般，生生轰了两天两夜，不知有多少士兵被炮火吞噬，连把骨灰都没留下。
最开始，林芳虽然惊诧于敌军炮兵部队的规模，但并不担心。
炮不是这么打的，攻势越大，弹药消耗也就越大，照那个架势轰，根本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可逐渐的，林芳开始感到不对劲，逐渐心慌。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三个小时......
五个小时......
当炮火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候，林芳心态终于崩了。
伤亡未过过半，要不是它早早采用了分散前行的战术，而后又命令部队兵分两路，此次支援大部队已经化作了历史的一抹尘土。
而现在，林芳担忧的已经不是，而是后期补给问题。
它本想着利用这一点，成为自己破关援晋的突破点。
既然打不过你，那就拖垮你。
林芳始终坚信，一支八路军出身的队伍，就算武器装备强得离谱，但弹药储备总得符合实际了吧。
也正因为这一思路，在承受住最初的那波炮击后，它命令麾下不惜一切代价，将所携带的重武器运到了阵前进行反击。
摒弃一切花里胡哨的想法，就是一个字，干！
效果立竿见影，瞬间便给首道防线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甚至连带着将战线推进到了娘子关前！
倒是两翼的合围攻势受阻，没取得预想的成效。
敌军的指挥官相当具有前瞻性，提前在两翼山麓高点安排了各一个团的兵力，将两支旅团死死压制在脚下。
它们面临的压力，并不比正面战场低上多少，从那俩旅团长的汇报来看，短时间内想要攻下山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能硬耗。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伤亡比要一一零师团小上许多，毕竟环境优势并不看阵营。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随着张之余迅速补齐缺失兵力，而后辅以混炮团精确到不可思议的炮火掠阵，战线再度被打了回去。
眼看着功亏一篑，林芳气到直嘬牙花，内心的恐慌也逐渐沸腾。
这么玩的代价，它承担不起。
最初的战果显着，是在不计较伤亡与物资损耗的前提下，而后呈报上来的情况统计高到让林芳难以直视。
一天下来，一一零师团的战损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两边旅团要稍微好上一些，但也达到了百分之三十。
重型武器的损毁程度也同样让林芳肉痛，超过一半被报销成了废铜烂铁。
没办法，人家拿炮弹当子弹打，能保得住才怪。
只是如果照这个进度打下去的话，至多再撑上两天时间，此战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而现在更无奈的是，敌军依旧生龙活虎，己方部队却陷入了物资紧缺的窘迫境地。
这不怪林芳想法天真，毕竟它哪能料到，自己的敌手全都是不讲理的永动机呢。
“这么打下去不是个事儿，迟早要完啊。”
林芳长吁短叹，双眼无神。
“算了算了，打仗什么的就这么着吧，劳资的物资什么时候才能送到啊？！”
“嗬......呕！！”
嗓门太大，呛得林芳干瘪的嗓子当即就是一阵咕涌。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至极。
干呕了数下，直呛得眼泪都冒出来才好受了点。
“奇怪，方面军那边再三确认，至少派出了五批满载物资的列车，怎么连个影子都没见着呢。”
“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到了才对啊。”
林芳暗自思索着，边用手指沾着眼泪往嘴里送。
泪水温润，入喉微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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