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么久都看不到他?!”于慧手中的签字笔顿在交班本上,墨水晕开一小片蓝色,“为什么呀?”
曹珍珍朝VIP病房方向努了努嘴,那里的心电监护仪刚刚被撤走:“那里躺了15年的那位,前几天走了。”
“就是和江主任从小玩到大的。。。可惜了!”于慧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扫过护士台角落那盆早已枯萎的绿植。
“你说江主任条件这么好,”曹珍珍整理着医嘱单,纸张发出沙沙的响声,“怎么就这么。。。”她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你知道他妻子的事吗?”
于慧立刻凑近,瞳孔在监护仪的反光中微微放大:“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年我在抢救室轮岗,”曹珍珍的手指无意识敲打着键盘,电脑屏幕上的病历系统自动跳转到十三年前,“一辆银色跑车直接撞开了救护车通道的栏杆——”
“啊!所以江主任才被终身禁驾?”于慧的钢笔“咔嗒”一声掉在台面上。
“何止,”曹珍珍从抽屉里取出一包棉签,塑料包装被她捏得哗啦作响,“他闯了二十多个红灯,抱着个血人冲进来时,衣服全都染红了。。。”
“听说。。。”于慧小心翼翼地问,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药柜里的镇静剂。
曹珍珍拆棉签的动作顿了顿:“孕期抑郁症。。。哎,”她叹了口气,“孩子没保住。”
“那后来。。。”
“抢救回来了,但再也没醒过来。”曹珍珍将棉签一根根插进消毒瓶,排列得整整齐齐,“在床上躺了七年,最后接回家了。”她抬头看了眼VIP病房的方向,“竟然和他发小一样。。。”
“植物人?”于慧倒吸一口冷气,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一个兄弟,一个爱人。。。”曹珍珍的声音混进了心电监护的电子音里。
“他妻子漂亮吗?”于慧突然问道,手指绕着听诊器管子打转。
曹珍珍的视线落在墙上泛黄的合影上:“可漂亮了!那几年躺在那,就像个睡美人一样。”她笑了笑,伸手关掉了刺眼的台灯,“不然江主任也不会。。。”
“江主任真是可怜。。。”
。。。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翡翠湾的欧式园林,自动喷灌系统正在唤醒沉睡的草坪,水珠在朝阳下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社区主干道上,穿着制服的保洁人员驾驶着静音扫地车经过,车身上的镀铬装饰倒映着两旁整齐的法国梧桐。
晨光中的银杏大道上,江哲羽的风衣下摆被秋风轻轻掀起。从医院西门到翡翠湾6号别墅,精确计算过是857步,约5分23秒——这个数字他十几年间验证了无数遍。
意大利铜门感应到主人归来,无声滑开。玄关的智能灯光逐一亮起,却照不亮空荡的客厅。水晶吊灯在镜面大理石上投下细碎光斑,像散落的药片。
主卧门前,他抬手轻叩三下,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尽管里面的人永远不会应答。开门的李护士胸牌上反着微光,护理记录板夹在臂弯里,消毒水味从门缝中飘出。
“江先生。”她侧身让开时,输液架的金属反光在墙上划出一道银线。
“今天。。。”江哲羽的目光越过她肩膀,落在窗帘缝隙间的一缕阳光上。
“生命体征平稳。”李护士的钢笔轻轻点在记录板最后一栏,“按计划完成了关节被动运动,褥疮风险指数降至0.2。”她顿了顿,"不过该进行每周一次的全身清洁了。"
“接下来一个月由我来吧。”他解开袖扣,腕表日历显示着长达31天的休假标记,“工资会按时打到您卡上。”
“多谢。”李护士轻轻带上门。咔嗒一声,心电监护仪的电子音被隔绝在门内,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言若瓷白的脸上,她依然保持着二十多岁的容颜,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浅影,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呼吸轻颤。心电监护仪的绿色波浪线平稳地起伏,像是某种无声的潮汐。
浴缸里的温水蒸腾着淡淡雾气,江哲羽的袖口早已浸透。他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海绵擦过她圆润的肩头时,水珠顺着锁骨凹陷处汇聚成小小的湖泊。她的身体在氤氲水汽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却像一尊被施了咒语的雕像,连指尖都不曾颤动分毫。
“若若,”他俯身时一滴水落在她眉心,“凯旋他。。。走了。”嘴唇轻触她冰凉的额头,“我最终还是救不了他。。。”
江哲羽的指节轻轻描摹着她的眉骨,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现在,只剩下你陪着我了。。。”
“教授说。。。”冰凉的唇贴上她毫无反应的耳垂,“当身体各项指标都恢复,却还不愿醒来的人。。。”呼吸突然加重,“所以,你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他盯着她平静如水的面容:“所以这是你对我的判决吗,若若?”一滴水珠砸在她睫毛上,“用永远的沉默。。。来宣告我的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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