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典雅的中式餐厅里,弥漫着檀香与菜肴的混合气息。红木桌椅,青花瓷盘,一切都透着沉静的古韵。
十八人座的圆桌中央,琉璃转盘载着二十四道凉菜缓缓旋转。水晶肴肉冻得像琥珀,灯影牛肉薄如蝉翼映出底下鎏金盘底的龙纹,蜜汁火方叠作玲珑宝塔,塔尖一滴桂花蜜将坠未坠。
穿靛蓝旗袍的服务生捧着景泰蓝汤盅鱼贯而入,揭盖时黄焖金钩翅的蒸汽漫上来,在言若眼前的描金餐具上凝成细密水珠。
池兰腕间的翡翠镯磕在转盘上,“铛”一声截断席间笑语。她绛紫旗袍襟前别着钻石牡丹胸针,灯光下每道棱角都闪着寒芒。
她微笑着举起酒杯,杯中的气泡轻盈上升。“今天,我们不仅要庆祝若若毕业,”她的目光扫过满座娘家亲戚,最后落在言若身上,“更要宣布一个好消息——我们小羽和若若,已经领证了。今年就会举办婚礼!"
言若坐在江哲羽旁边,面前精致的白瓷小碟里,堆着泛着油光的——红烧猪肝。
猪肝,是她从小最厌恶的食物,那独特的腥气和粉糯口感总能让她生理性反胃。此刻,那股熟悉的气味正幽幽钻入鼻腔。
江哲羽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只小巧的青瓷酒杯,眼神却牢牢锁住言若。他没有催促,只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静静等待着。
“尝尝,”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里的招牌,特意为你点的。” 他用公筷,极其优雅地夹起一块看起来最肥厚的猪肝,轻轻放在她面前那只几乎未动过的小碟中央。
言若的指尖在桌下微微蜷缩。胃里一阵翻滚。她垂着眼,盯着那块油亮的肝脏,仿佛在看某种令人畏惧的活物。
“怎么?” 江哲羽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危险的亲昵,“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很喜欢。” 他刻意加重了“以前”二字,提醒着她记忆的混乱与被他重塑的“事实”。
周围的谈笑声,碗碟碰撞声仿佛都隔了一层水膜。言若感到一种冰冷的窒息感,像无形的绳索勒紧了喉咙。她知道这不是口味的问题。这是驯服。是测试。是他要确认,她对生理本能的厌恶,是否也能像她的记忆和情感一样,被他轻易抹杀和覆盖。
“我。。。” 她试图开口,声音干涩。
“嘘——” 江哲羽伸出一根手指,虚虚点在她的唇上,阻止了她的话。他的眼神温柔得近乎残忍,“乖,吃了它。让我看看。。。我的若若,有多听话。”
他的目光带着实质性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枷锁。言若感到自己像被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拿起自己的筷子,指尖冰凉。那块猪肝在筷尖微微颤抖。浓重的腥气扑面而来,胃部猛烈地抽搐了一下。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她将那块令她作呕的猪肝,缓缓送入口中。粉糯、带着铁锈味的奇异口感瞬间充斥口腔,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她几乎是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当场吐出来。她用力咀嚼,动作僵硬,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江哲羽满意地看着她艰难地吞咽下去。他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刚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很好。” 他唇角那抹弧度加深,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掌控一切的餍足光芒。
陆陆续续又上了几道菜,当言若看到那盆泛着诡异蓝紫光泽的乌米饭时,突然捂住嘴——那股混合着草木腥气的甜腻味道直冲脑门。胃部剧烈抽搐,她打翻了面前的描金茶盏。
“把乌米饭撤下去!”向来从容的江哲羽突然厉声喝道,骨节分明的手背暴起青筋。满座宾客的谈笑戛然而止,数十道探究的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怎么了?”池兰一脸担忧的看过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关切,眼角余光却扫向言若苍白的唇色。
江哲羽已夺过那盏乌米饭塞给服务生,瓷钵在交接时溅出几滴紫黑米粒,在雪白桌布上晕开诡异的污渍,“若若不吃乌米饭。”
几位年长的女眷交换着眼色,其中梳着圆髻的那位凑到池兰耳畔。言若分明看见她绛紫旗袍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窃窃私语的动作微微颤动。满座顿时响起心照不宣的应和,刀叉碰撞声重新响起,仿佛方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
银色轿跑如刀锋般划破夜色,引擎的低鸣被隔绝在密闭的车厢外,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起伏。
言若的齿尖深深陷入拇指指节,直到尝到铁锈味才猛然惊醒。
“乌米饭的事,”她突然打破沉寂,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哲羽猛地踩下油门,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一个急刹横停在幽暗的巷口。昏黄的路灯透过天窗,在他低垂的侧脸投下斑驳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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