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径十米的炽白光球,如同宇宙坟场中一颗孤独的卵,悬浮在吞噬一切的绝对虚无里。
光球内壁,无数古老玄奥的符文如同活体的星河,永不停息地流淌、旋转,散发出恒定而压抑的微光。
内部是被压缩到极致的微缩世界。
空气不再清新,而是粘稠得如同胶水,弥漫着一股能量过载后特有的、类似烧焦电路板的刺鼻气味。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费力。
“空…空气循环速率…正在急剧下降…”
陈博士瘫坐在冰冷的、不知材质的光球“地面”上,脸色铁青,嘴唇发紫,手指颤抖地指着腕表上一个不断跳动的读数。
“氧气含量…18%…17.8%…还在降!这样下去…我们…我们撑不过一小时!”
死寂。
陈博士颤抖的声音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幸存的船员中激起了无声的、却足以溺毙人心的恐慌巨浪!
阿强、阿力仅存的那名船员,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绝望的灰败取代!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光球内壁边缘悬浮的那些景象——微缩如盆景的水晶共生树,细如发丝、几乎静止的乳白河流虚影……没有食物!
没有水源!
只有这些被压缩到极致的能量景观!
看得见,摸不着,更无法解渴充饥!
阿强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嗬嗬”声,绝望地吞咽着根本不存在的口水,眼神涣散。
信天翁船长仅存的独眼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过陷入恐慌的船员,最终,如同定海神针般,牢牢钉在蜷缩在扭曲医疗舱金属残骸旁的苏晚晴身上。
她背靠着冰冷凹凸的金属,身体微微蜷缩,如同受伤的小兽。
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内痛苦的嗬嗬声,嘴角不断有带着细小泡沫的暗红血丝渗出。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瞳孔深处,那两个代表着沉眠之地权柄的古老符文,裂痕如同破碎的琉璃器皿,边缘渗出的血丝已经干涸发黑,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苏小姐…”信天翁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力量,他单膝跪在苏晚晴面前,独眼紧紧盯着她。
“您是这里唯一的权限者。我们…需要知道…如何…维持这个空间?如何…活下去?” 他将“活下去”三个字咬得极重。
苏晚晴的意识仿佛沉在冰冷浑浊的深海。
信天翁的声音如同从遥远的水面传来,模糊不清。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仿佛重逾千斤的眼皮。
涣散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信天翁脸上,而是越过了他,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落在了医疗舱内那个昏迷的身影上。
林羽静静地躺在那里,体表的伤痕虽然愈合大半,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生命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而在他赤裸的胸膛正中,那个由空间折叠伟力强行烙印下的古老符文印记,正散发着微弱却恒定不变的白色微光,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与整个光球内壁流淌的符文隐隐共鸣。
守护他…
爸爸消散前的声音,如同碎裂的冰晶,在苏晚晴混乱痛苦的意识深处叮当作响。
守护这里…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力量,压榨出她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
她染血的、指甲崩裂的手指,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抬起,指向光球内壁那些永不停息流淌的古老符文。
“能量…转换…”她的声音细若游丝,破碎不堪,带着肺部受损的嗬嗬杂音,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核心…抽取…锚点…溢散…”
意念,如同在滚烫的烙铁上行走,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刺入脑海中那堆庞大、混乱、却蕴含着唯一生机的传承碎片!
嗡——!
随着她意念的集中,光球内壁上,几枚特定的、结构相对简单的古老符文,如同被点亮的星辰,骤然散发出比周围符文更明亮一些的光芒!
紧接着!
一缕缕极其稀薄、近乎透明、却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的乳白色能量雾气,如同初春的薄雾,从那几枚亮起的符文中缓缓析出、弥漫开来!
雾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感,迅速融入了粘稠焦糊的空气中。
“咳…咳咳…”离得最近的陈博士猛地吸入一口,原本铁青的脸色瞬间涌上一丝病态的红晕,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但咳嗽声中却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喘息!
“氧…氧气!氧气含量在回升!19%…20%!稳定了!稳定了!”
希望的光芒瞬间驱散了绝望的阴霾!
阿强、阿力和那名船员如同濒死的鱼重新回到水里,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这救命的雾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然而。
苏晚晴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痛苦和绝望。
只有她知道这雾气从何而来!
它直接抽取着维持这个折叠光球存在的核心能量!
而更直接、更残酷的是——它同时也在抽取着林羽胸膛上那个锚点印记所溢散出的、维系他生命的本源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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