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洛杉矶永不停歇的海岸线,在日复一日的汗水与磨砺中悄然流淌。一周,七个日夜,一百六十八个小时。对于苏哲而言,这七天仿佛比过去十七年都要漫长,也都要充实。
训练馆的地板,被他的汗水浸湿了一遍又一遍;力量房的杠铃,见证了他肌肉撕裂般的酸痛与青筋暴起的怒吼;宿舍床头那本厚厚的《汉英大词典》,每一页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折角。
他像一块干瘪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关于篮球、关于英语、关于这个陌生国度的一切。
夜晚,当迈克和其他学员早已进入梦乡,或者在宿舍里开着派对、听着震耳欲聋的嘻哈音乐时,苏哲房间的灯光总是亮到最晚。他戴着耳机,一遍遍地听着教练的战术录像,模仿着美式发音,将那些拗口的篮球术语和日常交流短句死记硬背下来,再结合白天的实际场景去理解、去运用。
从最初的“This…this one”到磕磕绊绊的“Coach, I…I understand…a little”,再到如今,他已经能大致听懂教练的战术布置,能和迈克进行一些简单的日常交流,甚至偶尔还能蹦出一两个俚语,虽然发音依旧带着浓重的“中式口音”,引得迈克哈哈大笑,但也让这个黑人小伙对他刮目相看。
“Man, Su, you’re a learning machine!”迈克不止一次这样惊叹。苏哲只是腼腆地笑笑,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训练场上,苏哲的变化更是肉眼可见。
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因为听不懂指令而手足无措,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场上乱撞的菜鸟了。
虽然在纯粹的身体对抗上,他依旧不是那些天赋异禀的黑人球员和人高马大的白人壮汉的对手,但他那东方人特有的灵巧和远超同龄人的篮球智商,开始逐渐显现出其独特的价值。
主教练布朗·哈特维尔,那个脾气火爆、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的白人老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中国小子的不同寻常。
布朗教练见过太多天赋异禀的球员,有的弹跳惊人,能上演各种匪夷所思的暴扣;有的速度如风,突破犀利如尖刀;有的则壮如蛮牛,在内线翻江倒海。苏哲的身体天赋,在“未来之星”这个天才云集的地方,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但是,这个小子,有一颗“会打球”的脑子!
布朗发现,苏哲对战术的理解能力和执行能力,强得可怕。往往一个复杂的战术,他只需要讲解一遍,苏哲就能迅速领会其核心思想,并在场上准确地跑出位置。更难得的是,他从不盲目执行,而是会根据场上的实际情况,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和选择。
“这小子,球商高得不像个新人。”布朗不止一次在助教面前这样嘀咕,看向苏哲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审视和不耐烦,渐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这一天,依旧是残酷的分组对抗。
苏哲被分在了由替补球员和边缘学员组成的蓝队,他们的对手,是由学院重点培养对象和几名NCAA一级联盟边缘实力球员组成的红队(主力队)。
比赛一开始,局势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红队球员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整体配合,都明显高出蓝队一筹。他们犀利的突破、精准的投篮、凶悍的防守,压得蓝队几乎喘不过气来。
比分被迅速拉开,蓝队的士气也有些低落。
“该死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们是来这里度假的吗?”布朗教练在场边暴跳如雷,咆哮声几乎要掀翻训练馆的屋顶,“防守!防守!像个男人一样去防守!”
苏哲所在的蓝队,进攻端频频受阻,失误不断。他自己也受到了重点“照顾”,那个曾经用铁肘将他撞倒的白人前锋“犀牛”巴克利,此刻正作为红队的主力大前锋,对他进行着寸步不离的贴身盯防,嘴里还时不时喷着垃圾话。
“嘿,华夏小子,你的小身板可经不起撞!要不要我再送你一个‘美式欢迎礼’?”巴克利咧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试图用言语和身体对抗来摧毁苏哲的意志。
苏哲面无表情,眼神却异常专注。他知道,这种时候,任何回应都是多余的,只有用场上的表现才能让对方闭嘴。
比赛进行到下半场,蓝队依旧大比分落后。一次进攻中,蓝队的控球后卫在红队两名球员的凶狠包夹下出现失误,球被断掉。红队立刻发动快攻,巴克利如同出栏的野牛般冲在最前面,接队友长传后,在蓝队空虚的内线完成了一记势大力沉的双手暴扣!“吼!”巴克利落地后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冲着苏哲的方向示威性地咆哮着。蓝队的气氛更加沉闷。
暂停。
布朗教练铁青着脸,将蓝队球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们打得像一坨屎!软弱!犹豫!毫无斗志!苏,你来控球!”布朗教练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苏哲,语气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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