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如同老天爷打翻了墨缸,泼泼洒洒,下个不停。青石镇外,河水早已漫过河岸,淹没了大片良田,只露出几截树梢在浑浊的水面上摇晃。镇子里,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水帘,滴滴答答,敲得人心烦意乱。
这雨,一下就是整整两个月。
镇东头的老祠堂,平日里香火不断,如今也冷清了不少。雨水顺着屋脊的缝隙渗进来,在青砖地上积起一个个小水洼。这天夜里,祠堂里忽然传来一阵“呱呱”的叫声,起初还只是零星几声,像是试探,到了后半夜,那蛙鸣声竟如同潮水般涌起,此起彼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吵死人了!”李二嫂被吵得睡不着,推了推身边的丈夫,“你听听,这祠堂里的蛤蟆,跟打了鸡血似的,叫得人心慌!”
丈夫王大柱翻了个身,嘟囔道:“许是雨水太多,都跑到祠堂里躲雨了。忍忍吧,天亮了就好了。”
可这“忍忍”,却成了青石镇居民的奢望。接下来的几天,祠堂里的蛙鸣声非但没减,反而越来越响亮。成千上万只青蛙,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把祠堂当成了它们的乐园。白天,它们蹲在供桌、牌位上,鼓着雪白的肚子,卖力地歌唱;夜晚,那声音更是如同千军万马,搅得整个镇子不得安宁。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铁匠张老三脾气最爆,他扛着一把大扫帚,气冲冲地往祠堂走,“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养的这些蛤蟆精!”
祠堂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大家都被这蛙鸣吵得头疼,脸上写满了烦躁。
“张老三,你这是要干啥?”有人问。
“干啥?赶走这些吵闹的玩意儿!”张老三挥舞着扫帚,“一群蛤蟆,也敢在祖宗面前撒野!”
说着,他就要往里冲。这时,人群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慢着!”
众人回头,只见镇里最年长的赵公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赵公年近八旬,须发皆白,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赵公,您说这蛙鸣吵得人没法睡觉,不赶走它们,我们怎么办?”有人抱怨道。
赵公走到祠堂门口,侧耳听了听那震耳欲聋的蛙鸣,眉头紧锁,沉吟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这等怪事。这蛙鸣……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嗨,赵公,您就是爱多想,”张老三不以为然,“不就是一群蛤蟆吗?能有什么兆头?我看就是雨水多,它们高兴了。”
赵公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我总觉得,这蛙鸣是在提醒我们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行了行了,您老就别念叨了,”张老三打断了他,“再念叨,天都要亮了。我还是先把这帮‘歌手’请出去再说!”
说着,他不顾赵公的劝阻,挥舞着扫帚冲进了祠堂。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捡起树枝、竹竿,跟着冲了进去。一时间,祠堂里鸡飞狗跳,青蛙们被惊得四处乱窜,“呱呱”的叫声中夹杂着人们的叫骂声和哄笑声。
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祠堂里的青蛙终于被赶得干干净净。看着重新恢复安静的祠堂,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还是张老三有办法!”
“这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大家说说笑笑地各自回家,只有赵公还站在祠堂门口,望着空荡荡的祠堂,脸上的忧虑更深了。他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天意啊……天意……”
当晚,青石镇的居民们果然睡了个安稳觉。没有了蛙鸣的干扰,连梦都变得香甜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然逼近。
半夜时分,熟睡中的人们被一阵巨大的轰鸣声惊醒。那声音如同万马奔腾,又像山崩地裂,震得房屋都在颤抖。
“怎么了?怎么了?”
“是洪水!洪水来了!”
人们惊慌失措地跑出家门,只见镇外那道本就年久失修的堤坝,此刻已经决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浑浊的洪水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向镇子。房屋在洪水中倒塌,家具被冲得七零八落,哭喊声、呼救声响成一片。
“快跑!往高处跑!”有人大喊。
人们扶老携幼,在齐腰深的水中艰难地向镇后的小山丘上转移。黑暗中,不知道多少人被洪水卷走,也不知道多少家庭就此破碎。
天亮时,洪水渐渐退去,但青石镇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泥泞和残垣断壁,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悲伤的气息。
幸存的人们聚集在小山丘上,望着自己被毁的家园,一个个失魂落魄。
“都怪我们啊……”张老三跪在地上,捶胸顿足,悔恨的泪水混着泥水流了下来,“赵公提醒过我们,我们……我们不该赶走那些青蛙啊!”
这时,人们才想起赵公的话。是啊,那蛙鸣,或许真的是警示。可他们却因为一时的烦躁,把救命的机会给赶走了。
“赵公呢?赵公在哪里?”有人忽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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