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勒曼静坐在宽敞的洞穴深处,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凝结着细碎的水珠,在微弱的荧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的指爪轻轻叩击着面前那张粗糙的石桌,“笃、笃、笃” 的声响在空寂的洞穴里反复回荡,如同他此刻杂乱无章的心跳。石桌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无数个日夜沉思留下的印记,而此刻,这些印记仿佛都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震颤。
他的思绪像被狂风卷过的羽毛,在混沌的空中无序地飘荡。关于自己的定位,始终是横亘在心头的难题 —— 既是统领一方的白狼王,又是背负着暮星文明存续重任的曾经的暮星王,两种身份在体内不断拉扯,让他时常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疲惫。尤其当想到新的赫斯王,那份难以言说的怀疑与不信任便如同一道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死死笼罩在心头。
这种不信任并非无根无据。赫斯在暮星本土的种种行事风格早已通过隐秘的渠道传到他耳中,那些过于激进的决策里藏着难以预测的风险;而更深层的原因,是赫勒曼内心深处对暮星文明的忧虑 ——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与凤凰国那如日中天的文明相比,暮星的力量就像风中残烛,稍有不慎便会被彻底吹灭。这种文明层面的落差,让他在面对与凤凰国的博弈时,始终带着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
经过数个昼夜的挣扎,赫勒曼终于下定决心:先将帝阳星上那些散落的暮星资产一一封存。那些深埋在基地深处的武器系统、隐藏在山谷中的还在深眠的梦想大军、都将被暂时冻结在时间的夹缝里。
眼下最迫切的事,是与凤凰国开启新一轮的谈判。这场谈判的结果至关重要,它直接关系到那个持续了三千年的对赌协议能否达成,关系到狼暮星人是在烈火中毁灭,还是在灰烬里重生。
为了这个对赌,他早已赌上了一切。当年为了取信于凤凰国,他甘愿被对方以特殊技术锁死在狼族部落的形态里,那曾经能自由切换的强大变身能力,如今已沦为遥不可及的幻影。三千多年来,他以白狼王的身份潜伏在帝阳星,忍受着与族人隔绝的孤独,承受着力量被封印的屈辱,这便是他失踪千年的真正秘密。洞穴石壁上刻满了细密的划痕,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个难熬的日夜,也代表着他从未动摇的决心。
他与古兰在三千年前定下的约定之日,已然悄然而至。赫勒曼的胸腔里翻涌着复杂的期待,既有对故人履约的信任,又有对未知结果的忐忑。他知道凤凰国人向来重视承诺,可 “重视” 不代表 “能做到”—— 他们是否真的有能力兑现当年的诺言,这才是横在眼前的最大变数。
若凤凰国最终无法满足他的要求,那等待整个帝阳星的,将是一场无可挽回的毁灭。赫勒曼的指爪猛地攥紧,石桌上立刻浮现出几道清晰的裂痕。他缓缓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 ——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张足以颠覆一切的底牌。那是暮星文明最后的威慑,也是凤凰国人无论如何都不敢轻视他的根本原因。这张底牌如同悬在帝阳星上空的利剑,既保护着他,也威胁着所有生灵。
山风卷着焦糊的气息掠过耳畔,赫勒曼站在山峰最高处的岩石上,脚下是被炸毁的白狼谷基地 —— 断裂的金属支架像枯骨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残留的能量场在空气中微微震颤,每一丝波动都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
远处的天际线突然亮起一点银白,一艘飞船正冲破云层缓缓驶来。船身流转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像是被月光镀上了一层薄霜,引擎熄灭时发出一声轻吟,尾焰的余温在山岩上烙下转瞬即逝的暖痕。它稳稳停在赫勒曼面前,起落架与岩石碰撞的闷响,惊飞了崖边栖息的几只飞鸟。
舱门如羽翼般缓缓展开,一道身影踏着阶梯走了出来。紫色面纱轻覆在她脸上,边缘绣着细碎的荧光纹路,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一袭华丽的长裙拖曳在地,裙摆绣满暗金色的星纹,山风拂过,星纹仿佛活了过来,在褶皱间流转闪烁,像把整片星空都披在了身上。
古兰走到赫勒曼面前,两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目光却在半空中激烈相撞。赫勒曼看清了她面纱下的眉眼 —— 那双眼睛里盛着浅淡的笑意,唇角的弧度柔和得像初生的月牙,可笑意却丝毫没抵达眼底,反而透着一种淬了冰的寒凉,让山风都仿佛骤然凝滞。
“让你受累了,赫勒曼王。” 古兰的声音响起,清脆得像冰珠落进玉盘,婉转间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威压,指尖轻轻拂过面纱边缘,语气里的客套像一层薄冰,底下是化不开的寒意。
赫勒曼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回远处的废墟,指节在身侧悄然收紧:“谢谢你的给予,我已经很满意了。” 声音里带着被风沙磨过的沙哑,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的内部平衡似乎还没有结果。” 古兰的眉峰微蹙,面纱下的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线,语气里的不满如细针般刺破平静,“最近帝阳星很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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