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姆那柄被寄予厚望(虽然目前还是“鸡毛掸子”)的矿锤,重重地扛在他厚实的肩膀上,锤头随着他每一步踏在焦黑碎石地上的沉重步伐而微微晃动。他那张被烟熏火燎、此刻混杂着煤灰、汗水和一丝破釜沉舟决心的脸上,赤红的胡子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他刻意落后莉莉安半步,保持着一种矮人式的、对“能修好他”的存在的敬畏距离,铜铃般的眼睛却不时扫过锤头,仿佛在想象它被“管理员”大人优化后大杀四方的景象。
“哼,总算有点像样的火力了,虽然这锤子……”莱戈拉斯抱着手臂,走在队伍另一侧,墨绿色的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渗出的紫黑色粘液,精致的精灵脸庞上毫不掩饰地挂着嫌弃,“……看着跟地精玩具似的。希望管理员大人的‘优化’能稍微提升一下它的‘环保指数’,别制造更多噪音和金属污染。”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腰带第三片叶子的位置,眉头紧锁,仿佛那37%的虫蛀率还在隐隐作痛。
艾拉则悬浮在莉莉安斜上方,光翼收敛着,小心翼翼地避开空气中特别浓密的紫色微粒团块,碧蓝的大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她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腰间的小挎包——那里是她仅存的、没被压扁的几颗硬糖,另一只手则时不时伸进去摸摸,确认它们的安全。“莉莉安大人,”她紧张兮兮地开口,“我们快到铁砧堡了吗?那里……会有糖果店吗?或者……糖浆仓库?”她的糖分雷达在绝望的战场气息中,依然顽强地搜索着信号。
莉莉安深灰色的身影走在最前,步伐稳定而精准,如同设定好的导航仪。沉重的工具箱背包在她背上纹丝不动。她的“视界”大部分锁定在前方,快速分析着环境参数:硫化物浓度持续升高,惰性魔能粒子活性加剧,威胁扫描中,代表小型魔物群的微弱红点分布更加密集。
【路径修正:前方两公里,环境腐蚀性峰值区,绕行左侧石脊。】冰冷的指令直接传入罗兰耳中。
“是,大人。”罗兰应了一声,胸口被改良凝胶处理过的伤处传来微痒,痛感已微乎其微。他紧握着短刀,目光警惕地扫过嶙峋怪石的阴影。布鲁姆的加入确实带来了更强的安全感,但这片焦痕带腹地的压抑感却随着靠近人类前线核心而愈发沉重。空气中那股混合了硫磺、腐败甜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糊与铁锈的味道,越来越浓烈。
绕过那片升腾着剧毒紫色烟柱的石脊,眼前的景象豁然……或者说,惨然地铺展开来。
铁砧堡。
这座昔日扼守要冲、象征着人类魔法与早期机械结合荣光的堡垒之城,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而狰狞的残骸。
曾经高耸的、融合了粗犷石砌与早期齿轮结构的城墙,如同被巨兽啃噬过,布满了巨大的缺口和崩塌的断壁。断裂扭曲的金属支架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裸露在焦黑的岩石之外,上面还挂着燃烧后凝固的、如同沥青般的魔焰残留物。几座标志性的、顶部曾装有巨大魔导探照灯(莉莉安数据库标记为“早期光能武器原型”)的塔楼,如今只剩下半截焦黑的骨架,歪斜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无声地诉说着毁灭。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浓烈得刺鼻,混杂着浓重的血腥气、草药腐烂的气息以及……排泄物的恶臭。地面上不再是纯粹的焦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由灰烬、破碎的砖石瓦砾、凝固的暗红血块以及各种无法辨认的战争垃圾构成的“地毯”。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偶尔还能踢到半埋在灰烬中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或半截断裂的武器。
“这……这就是铁砧堡?”布鲁姆瓮声瓮气地说,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连对锤子的怨念都被眼前的惨状暂时压了下去。作为矮人,他见过无数矿难和塌方,但眼前这种规模的、由纯粹毁灭力量造成的废墟,依然让他感到震撼和……一丝同为工匠的痛心。“他娘的……比炉渣谷最深层的废矿场还惨……”
莱戈拉斯的脸色更加难看,翡翠眼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极致的厌恶,他几乎是用脚尖在走路,仿佛生怕多沾染一丝这“毁灭巢穴”的污秽。“焦土的源头!混乱魔力的坟场!看看这满地的金属残骸和能量污染!”他指着远处一片仍在冒着黑烟的废墟,声音尖锐,“这就是你们人类滥用力量的下场!每一块破碎的砖石都在哀嚎!”
艾拉也收起了对糖分的渴望,碧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适和一丝恐惧,她降低了高度,几乎贴着莉莉安的肩膀飞行,光翼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在浓重的硝烟和紫色微粒中显得格外微弱。“好……好难闻……莉莉安大人,这里的空气……好痛……”她指的是惰性魔能粒子对圣光的侵蚀感。
罗兰没有说话,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握着短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眼前的景象远比橡木村的废墟惨烈百倍。他仿佛能看到库伯叔他们曾在这里浴血奋战,最终被淹没在魔潮之下的画面。一股沉重的窒息感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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