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法国酒庄的主人是个热情的法国老头,看林泽琛在这里坐了半天,端来一杯红酒。
“先生,尝尝我们今年最好的出品。”
林泽琛接过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晃,映不出他的脸,只映出一片空洞。
他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灼烧着喉咙,却尝不出半分滋味。
他把空杯递还,用法语说了声谢谢。
老庄主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啊,我想起来了,几天前,也有一位非常美丽的东方小姐坐在这里,她也和你一样,喝完了酒,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远处的葡萄架发呆。”
林泽琛的心脏猛地一缩,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长什么样?”
“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是她。
“她是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一个有故事的,勇敢的女孩。”老庄主感叹着,“我问她要不要我为她拍照,她说不用,她只想把风景记在心里。”
可她还是拍了照,发了朋友圈。
不是为了记录风景,而是给他看见。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理智。
她不是在逃避,她是在惩罚他。
用这种方式,把他困在她画下的一个个圈里,让他体验她曾经的等待和绝望。
直到正月初一,邓子豪发了一家人在澳洲的合影。
背景有袋鼠。
合影里面,舒嫣剪短了头发,皮肤明显黑了,整个人神采奕奕。
最让林泽琛痛心的,她后面站着周景策。
那之后,舒嫣的朋友圈彻底沉寂。
再无音讯。
直到又一年过去。
林岩发现舒嫣朋友圈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没有配乐,只有海浪和风声。
她牵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在沙滩上追逐着浪花,笑声清脆。
那孩子,约莫一岁多。
手机从林泽琛手里滑落,屏幕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应声碎裂。
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都离他远去。
他再也回不去那个无所不能的林泽琛了。
孤独终老。
这四个字,成了他余生无法挣脱的宿命。
自此,他不再追寻舒嫣的脚步,工作成了麻痹神经唯一的药。
只是偶尔在深夜,他会点开那段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段只有十几秒的视频,直到天亮。
四年后,林盛集团总部。
顶层会议厅内,气氛肃穆到压抑。
这里是R15无人驾驶汽车核心供应商的招标会现场。
林泽琛坐在主位。
他穿着一身炭灰色高定西装,剪裁利落,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修长。
曾经的颓唐和狼狈被彻底掩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凌厉、更为疏离的威压。
他成了外人眼中那个更胜从前的林泽琛,杀伐决断,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下一家,知衍科技科技。”
随着司仪的声音,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林泽琛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对于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不过是陪跑的炮灰,浪费时间。
一道身影逆着光走进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
光线从她身后倾泻而入,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轮廓。
她走到台前,站定,转身。
当那张脸清晰地暴露在会议室明亮的灯光下时,林泽琛指尖的动作戛然而止。
时间,在这一刻被生生掐断。
所谓的四年,所谓的麻痹,所谓的行尸走肉,在这个人出现的一瞬间,就土崩瓦解。
知衍,知嫣。
是他的舒嫣。
她剪裁得体的女士西装勾勒出纤细而有力的腰线,一头利落的短发更衬得她脖颈修长,下颌线清晰。
她瘦了些,但那种清瘦里透着一股韧劲。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遮住了曾经的青涩,也掩去了那双爱笑的梨涡,只剩下一双平静的眼睛。
她带着赵楠和几名同事一起落座。
林泽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生疼。
他拼命压下那股直冲眼底的酸涩。
舒嫣的目光在会议室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主位的林泽琛身上。
她抬眸,直直地对上他的视线。
四年来,他们的目光第一次真正交汇。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隔着四年的光阴,隔着无法言说的爱恨纠缠。
她的眼神里没有怨,没有恨,甚至没有半分波澜,只有职业化的坦然。
“各位下午好,我是知衍科技的负责人,舒嫣。知衍是科拓达子公司。”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清冷,干练。
林泽琛镜片隔绝了他的眼神,也藏住了那片滔天巨浪。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聚焦在她身后的PPT上——“知衍科技-R15项目‘启航者’系统方案”。
她开始了她的陈述。
从技术架构到数据模型,从安全冗余到成本控制,她的逻辑清晰,数据详实,每一个论点都精准地切中林盛集团的痛点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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