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火撕裂夜幕的瞬间,将整个天空映成惨白。
转瞬即逝的光亮中,两只庞然巨影赫然显现——
噬疫蚊的身影占满天空,数十米长的身躯布满鼓胀的脓疱,每一颗都泛着病态的黄褐色。
它的黑翅高速震颤,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口器处密密麻麻的螺旋状疫刺缓缓伸展,在空中散出疫病烟雾。
而在它布满倒刺的背部,还牢牢吸附着一只幻蜜蠕虫。
那怪物的身躯由数不清的幼虫融合而成,幼虫如蛆蠕动着,外表不断分泌着绿色黏液。
脸部是不断扭曲变幻的黑色,如同宇宙黑洞般缓慢旋转。
王然的视线与之相接的刹那,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意识像被无形的钩子攫住,硬生生往那张“脸”里拖拽。
她的魂魄仿佛正在被抽离肉体,化作一缕轻烟,飘向那个永无止境的黑暗旋涡。
她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松开扳机,向前迈步。
“凝神。”
老瞎子伸手搭向她的肩膀,王然才警觉回神。
她狠咬下唇内侧的软肉,鲜血的铁锈味混着剧痛,她才勉强挣开那致命的吸引力。
“九、九大至高虫——黄疟和绿褪。”
章祁明闪现至她的身侧。
“是、是绯目告诉我的。”
章祁明背后,八根赤钢般的肢节在王然身后张开,每一根都泛着淬火般的暗芒。
他的眼睛锁定空中的两只巨虫,修长的手指间紧绷着一团炽白的蛛丝。
黄疟的腹部剧烈收缩,喷出一团黄褐色的瘟疫云雾。
“怪不得虫后让我们脱战,先潜进这个小破星球,这里有这么多熟面孔啊。”
王然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冷汗顺着脊椎滑下。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么多轮下来,虫后果然跳脱了时间回溯之外,注意到了她......
“话说,我们的任务目标是谁来着?”
黄疟的复眼依次扫过底下三人。
“是背叛了虫族,现在还被一个弱小的人类灵魂压制的绯目?”
“还是‘老朋友’的伴侣?我记得叫什么应岫白的,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原来躲在这里呢。”
“还是中间那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人类女性?哦天!她身上好像也有我们虫族的气息!”
“还不止一只......”
王然的食指重新搭上扳机,左眼忽地泛出丝丝蓝光。
黄疟背上的绿褪突然发出甜腻的轻笑:“原来是我们潜入人类社会被抓的蓝鳞大人啊!这是受伤了找人化茧?”
“另一股气息也好熟悉,那是?”
“绿褪你不行啊。”
黄疟嘲讽道:“你到现在还没感受出来吗?当然是与我的死亡之力相反的金蛭的生命本源呀!”
绿褪狞笑:“身负金蛭的生命本源,这样说,那她就是那个预言之人咯!”
黄疟率先开口:“那她的人头是我的了!别跟吾抢!”
绿褪不服:“凭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就想拿她的人头去邀功吧!”
黄疟:“吾跟金蛭有仇,吾四处散播疾病,它倒好,老是跑去救人。”
绿褪:“那吾还和蓝鳞有仇呢!一开始都是蠕虫,它却蜕变出这么美丽的翅膀......”
两大至高虫就“谁拿预言之人的人头”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应岫白在吵嚷声中缓缓转过头,那张被腐蚀出恐怖疤痕的脸第一次浮现出深深的、难以掩饰的震动。
他覆白膜的双眼“望”向身边的阿然。
金蛭的生命本源......
她......
他也曾有过猜测,可他跟阿令的女儿,不太可能是Beta......
被蓝鳞化茧.......
原来.......
原来是这样......
亏他还自诩,眼盲,心不盲.......
应岫白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被时间和愧疚堵住了喉咙。
王然顿住。
她没想到自己的老底就这么被两只虫给揭了。
原来她父亲的名字,叫应岫白。
应家......
原来是应家么......
偏偏是应家......
命运果然喜欢跟她开个玩笑。
应岫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
“......王然?”
王然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是......”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我姓王。”
“不,你应该姓桑......”
应岫白道:“你母亲姓桑,叫桑令。”
王然:“我知道。”
她握住老瞎子干枯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而后快速松开。
“父亲,您留在这里。”
趁黄疟与绿褪因争夺猎物而短暂对峙的间隙,王然猛地压低身形,快速冲出。
靴子踏碎泥土,在地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几乎同时,章祁明的身影掠至她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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