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被大赛穹顶的模拟系统精准地调成最柔和的暖橘色,如同融化的蜂蜜,缓慢地流淌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能量稳定剂淡淡的冷冽气息,混合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的、如同初雪消融般的清甜——那是圣光织愈本源力量逸散出的纯净味道,即便在沉睡中也未曾断绝。
我背对着光源,站在房间的阴影里。烈斩并未召唤,只是以剑鞘的冰冷形态,沉默地斜倚在墙边,如同我自身的一道延伸。目光,却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穿过这片柔和的暖光,精准地落在那张深陷在柔软床铺中的睡颜上。
祁奥阳。
她侧身蜷缩着,像一只收起所有尖刺、终于寻到安全港湾的幼兽。黑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绸缎,铺满了大半个枕头,有几缕顽皮地滑落,贴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长睫在眼睑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随着均匀绵长的呼吸,极其轻微地颤动着。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嘟起,带着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稚气的柔软。一只手臂伸出被子,搭在枕边,纤细的手腕上,那个代表圣光织愈的淡淡铃铛印记在暖光下若隐若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粘稠而静谧。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如同最细微的潮汐,在房间里规律地起伏。
**安静。**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现在冰冷的意识表层。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满足。
她的世界在此刻是安全的,温暖的,没有噩梦,没有痛苦,没有因我而起的诅咒或伤痕。这份安宁,像一颗投入冰封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涟漪,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慰藉。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宁静中——
一缕过于明亮的光束,透过未完全拉拢的遮光帘缝隙,如同精准的探针,不偏不倚地落在她阖着的眼睑上。
她的眉头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长睫不安地颤动起来,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混的、带着不满的嘤咛,像只被惊扰了清梦的小猫。身体微微扭动,试图将脸更深地埋进枕头和散落的黑发里,躲避那恼人的光线。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我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脚步没有丝毫声息,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瞬间出现在窗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微到极致的元力,不再是烈斩的锋锐,而是一种近乎无形的、操控能量的牵引力。
极其轻微地一拨。
嗤——
遮光帘如同被无形的风拂过,无声地向内滑动了几厘米。不多不少,恰好将那缕刺目的光束彻底隔绝在外。
暖橘色的光晕重新变得均匀而柔和,再次温柔地笼罩着她。她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扭动的身体安静下来,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安稳,仿佛刚才的小小插曲从未发生。
指尖收回,悬停在冰冷的合金窗框边。动作完成得精准、无声,如同处理掉一个微不足道的威胁。但胸腔深处,那股因她被惊扰而瞬间绷紧的弦,也随之悄然松弛。
目光再次落回她的睡颜。暖光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睡梦中无意识流露出的依赖姿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脆弱。**
另一个冰冷的词汇,如同淬火的冰刃,无声地刻在意识深处。这份毫无防备的信任和依赖,像一把双刃剑,一面带来那微弱的慰藉,另一面却带着足以致命的锋利。
她不知道,在她沉睡的枕畔,站着怎样一柄饮血的凶刃。不知道这片刻的安宁,是用多少冰冷的警惕和无声的厮杀换来的。不知道有多少窥探的目光和潜在的威胁,被烈斩和我周身那拒人千里的低气压,死死挡在了这扇门外。
这份依赖,如同悬在深渊之上的蛛丝,美丽却易碎。而我,是守护这蛛丝的人,亦是……随时可能因自身沉重而将其扯断的隐患。
心底深处,那片被强行冰封的、名为“祁奥阳”的熔岩海,在无声地翻涌。滚烫的、想要靠近的冲动,与冰冷的、必须远离的自厌和恐惧,在灵魂深处反复拉锯、撕扯。
靠近?用这双沾满血腥的手去触碰那份纯净?用我这注定行走于刀锋的命运去玷污她的安宁?不,那只会是更深重的罪孽。
远离?斩断这强行连接的羁绊?看着她再次陷入未知的危险?看着她那双黑色的眼眸因我的离去而黯淡?……做不到。烈斩在精神链接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抗拒。
最终,所有的挣扎和暗涌,都只化作了无声的行动。
我极其缓慢地、近乎无声地退回到房间的阴影里。目光依旧锁定在她身上,如同最沉默的哨兵。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烈斩冰冷的剑鞘,感受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重与锋锐。
只有这样。保持距离。站在阴影里。用这柄剑,用这身低气压,为她隔绝外界的风雨。让她能在阳光下沉睡,在暖光里安眠。让她……远离我。
这就是我能给予的,最深沉也最无力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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