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伯背着老爷子过来探望的情柳茹茵领了,但她死活都不肯接林大伯送来的粮食。
别小看这小小一袋才五斤重的高粱米,柳茹茵知道这是大伯家不知攒了多久才能换来这么一点。
自从去年京郊各县、各工厂开始进行公社化,淮柔那边已经成立了公社,吃饭都是大食堂,赚到手的是工分。
听着很美好,但其实连三蒸饭都只能糊弄几口。
换言之,林家所在的村落去年的收成都归了集体,就算家里存的有粮也应该是前年之前的陈粮,而且就这两年的光景也根本不可能存到现在。
所以这五斤高粱肯定是大伯在黑市上用东西换的。
林大伯不善拉扯,索性扭头就走。
一个没留神,塞在鞋里的稻草散了出来,不合脚的破胶鞋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差点没砸刚刚回来的解卫军的脸上。
“大伯,来了家去啊,”解卫军是知道林大伯性子的,索性直接上手嬉皮笑脸的去拉,“刚好我还有东西要捎给两个妹妹。”
听到外头的动静,林爱红和林拥军也冲出了院子,各自笑嘻嘻的抱住了林大伯的两条腿。
“别抱、别抱,大伯身上脏啊!”
“小军你别爬,哟哟,仔细摔着。”
宝根很懂事,乖乖的在一边没多问。
直到老大和柳茹茵几个把林大伯拉到了家里,林大伯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老二咋又收养了一个?
柳茹茵嘴巴利索,笑着几句话便说明了原委。
“宝根原来是张同志的儿子?!”
林大伯明显是认识张新国的,吃惊之余也露出了一些悲伤。
“当年要不是老二聪明晓得拉着张同志一起回家探亲,老二当年就差点被你大爷锁家里没回成部队。”
林大伯摸了摸宝根的头。
“好在,半岛虽然危险,但两个人都回来了,可惜啊,张同志年岁也不算大.......。”
柳茹茵有些担心的看了宝根一眼,急忙笑着递给大伯一杯水。
“大伯要赶的是四点多火车,让大哥借了居委会的三轮送您就是了,午饭就在家里吃。”
大伯看着笑嘻嘻死抱着自己腿的两个小的,只能点点头,心想着待会少吃点,走前把身上那两块钱偷偷塞床铺缝里。
午饭端上来,林大伯一看自己碗里的东西,再看了一眼林爱红和林拥军的碗,紧接着又挨个看了剩下三个的。
揉揉眼,再揉揉。
要不是林大伯晓得这饭是柳茹茵之前就煮好的,他还会以为这女娃能掐会算,猜到自己要来。
天爷,这一家子一天吃三餐先不说,下午又不用出工,碗里居然还是半干的玉米面糊糊。
而且他这碗明显是几个孩子各自分了一点出来的。
但就那最小的林拥军在喝的糊糊来说,那份量顶得上他大伯娘两天的口粮。
“茵子,你家现在天天吃这个?”
柳茹茵可不敢吹牛,她也是实话实说。
“您啊,也是赶着了,也就最近家里多了点粮食,日后还不知怎么的呢?”
“您没看到我家吃午饭还偷偷关着门嘛,快喝吧,大伯,一会儿味道飘出去给邻居闻到了可就不太好。”
林大伯一开始还想推辞,可茵子这话说的在理,可不敢让邻居闻到,要不然老二家怕不是会惹上麻烦。
他只能苦笑着贪婪着呼啦呼啦把碗里的糊糊吃了个干干净净——反正宝根觉得这碗再去洗纯属浪费水。
其实大半个月前林家和院里的别家一样,都一天两顿。
顿顿稀如水,碗里多几片野菜叶子都能让人高兴一整天。
可自打某天开始,变化在一点一点的发生。
自认为是家里唯一聪明人的柳茹茵心里有一本账。
别看家里有白面、精细的玉米面,但家里人也多,到了开春后日子还不知该怎么熬。
当年林老爷子和二儿子闹别扭互不往来,说到底还是有叔收养自己和大哥的缘故在里头,所以就算春上可能再难,柳茹茵还是咬着牙拿了五斤精细的玉米面和五斤粗粮给大伯。
林大伯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哪里肯从五个孩子嘴里抢吃食。
柳茹茵便只说粮食是孝敬给大爷和奶奶的,是他们五个小的心意,二十四纯孝的林大伯这才红着脸收下——在林大伯这里,要是能让自己爹看到几个被老二收养儿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林大伯私下也想好了,走的时候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和票都塞床缝里。
午间的大院里,各家各户都关着门,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大家都不在院子里走动,一来为了降低消耗,二来免得闻到别家的味道弄得大家都尴尬。
只有杨兴民才不管那些,掐着点过来林家,把柳茹茵还没来得洗的锅用开水一冲,就着解卫军早上给他留的半个玉米面馒头简单对付了一顿。
吃完一抹嘴,杨兴民便笑着对林大伯说。
“大伯,你坐着,我和大军去居委会借三轮,咱们送送您,一准耽误不了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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