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洛阳城裹着霜色，王府后园的腊梅在寒风中绽出点点金黄。青棠抱着新誊写的兵书，踩着覆雪的石板路往书斋去，忽见廊下立着一抹茜色身影——幸华公主倚着朱漆廊柱，手中团扇轻轻敲打着掌心，正望着远处演武场出神。
"漼姑娘留步。"公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青棠只得停住脚步。幸华转过身来，眉间胭脂红得刺目，"听闻你每日在书斋与皇叔相处，可曾见他提起过我？"
青棠垂眸行礼："公主说笑了，小女不过是抄录文书，不敢僭越。"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金铁相击之声。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周生辰正在演武场指点将士枪法，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枪尖挑落的雪沫如碎玉飞溅。
幸华的指甲深深掐进团扇："他总说家国为重，可这天下......"她忽然冷笑，"不过是让他躲着我的借口罢了。"青棠默不作声，目光却瞥见周生辰似有所感，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青棠心跳漏了一拍。待她再低头时，幸华已踩着绣鞋扬长而去，裙裾扫过石阶，惊起几只麻雀。寒风卷着腊梅香扑进鼻腔，青棠握紧手中书卷，快步往书斋走去。
案头已摆好新研的墨汁。青棠铺开宣纸，却见周生辰的砚台下压着张字条，字迹刚劲："戌时来书房。"她指尖微微发颤，想起前日在书斋撞见的一幕——刘子行捧着密信匆匆而来，压低声音与周生辰说了什么，周生辰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暮色四合时，青棠轻叩书房门。屋内烛火摇曳，周生辰正俯身查看舆图，案上摊着几份密报。"坐。"他头也不抬，指了指对面的矮凳，"你可知为何召你来？"
青棠捏紧裙角："小女愚钝......"
"你在书斋抄录文书，可曾见过《六韬》残卷？"周生辰终于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三日前，那卷书不翼而飞。"
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青棠记得那卷书，牛皮封面上烫着金线，据说是前朝名将的手稿。她努力回想："三日前午后，小桃曾来送茶......"话音未落，周生辰已将一卷文书推到她面前。
"这是今日收到的密报，北陈有人私藏兵书。"他指尖划过舆图上的北陈边境，"而王府守卫森严，若有人盗书，必与内鬼勾结。"烛光映得他面容冷峻，"我需要你暗中留意。"
青棠怔住。她不过是个女侍读，如何担得起这样的重任？正欲推辞，却见周生辰从袖中取出枚银锁，锁上刻着朵并蒂莲："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血液瞬间凝固。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叮嘱她千万收好。青棠猛地抬头："王爷如何得知？"
"七年前，我在南萧边境救过个妇人。"周生辰将银锁轻轻放在案上，"她临终前托我寻个姓漼的女孩，说那是她失散的女儿。"
青棠的眼眶瞬间湿润。记忆如潮水涌来——幼时家中失火，母亲将她推出后门，从此再未相见。她颤抖着伸手，却又在触到银锁的刹那缩回："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你该知道，这世上并非只有漼府容得下你。"周生辰的声音难得柔和，"若你愿意，我可派人彻查当年之事。但在此之前......"他推过密报，"需要你帮我找到兵书。"
窗外忽然传来梆子声，已是三更天。青棠望着案上的银锁，又看看密报，终于咬牙："我答应。"
接下来的日子如履薄冰。青棠表面上照常抄写文书，暗中却留意着书斋每个人的动向。小桃依旧每日送茶，但举止并无异常；谢先生常常伏案疾书，写的都是治国策论；就连幸华公主，也只是偶尔来书斋送些点心，再未提过周生辰。
直到那日午后，青棠在整理书架时，发现《礼记》夹层里藏着半块玉佩。羊脂玉温润细腻，雕着展翅的凤凰，与她在刘子行腰间见过的玉佩纹路相似。她心跳加速，将玉佩悄悄藏进袖中，正要离开，忽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
"漼姑娘好雅兴。"幸华公主的声音带着笑意，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中捧着食盒，"特意做了杏仁酪，来与你尝尝。"
青棠强作镇定："多谢公主。"她看着丫鬟将食盒摆开，余光瞥见幸华的目光扫过书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夜里，青棠带着玉佩去见周生辰。书房内，刘子行也在，见到玉佩的瞬间脸色骤变："这......这不是我的！"
周生辰接过玉佩，对着烛光细看："凤凰纹，是皇室之物。但......"他指尖划过玉佩断裂处，"这切口新鲜，显然是近日掰断的。"
刘子行突然跪下："皇叔明鉴！侄儿虽与漼姑娘相识，但绝无偷盗之举！"他声音发颤，"前日侄儿在书斋，确实见过这块玉佩，但当时它还完整......"
青棠心头一动："王爷，那日小桃送茶时，刘子行公子也在。"她回想起当时情景，小桃的眼神似乎在刻意回避刘子行，"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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