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海市的十月总是蒙着层薄雾,像有人在天地间铺了张磨砂玻璃。沈知意站在孟氏集团顶楼宴会厅门口,指尖反复摩挲着邀请函烫金字体,直到「慈善晚宴」四个字泛起毛边。她穿着烟灰色缎面连衣裙,颈间戴着枚碎钻锁骨链——那是三个月前在潘家园淘的老货,此刻在水晶灯下折射出细碎光芒,像撒了把星尘在锁骨凹陷处。
「沈小姐,该入场了。」助理小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知意转身时,看见旋转门倒影里的自己:长发用珍珠发卡别在耳后,眉尾压得很低,像水墨画里被雨打湿的柳叶。她抬手按了按耳垂,那里藏着枚微型录音器,是昨晚云深珠宝老板亲自塞进她掌心的。
宴会厅挑高九米,穹顶镶嵌着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彩绘玻璃。沈知意的目光被正中央的玫瑰窗吸引——钴蓝色玻璃上蚀刻着夜莺图案,翅膀边缘镀着金边,在灯光下像团燃烧的蓝焰。十年前那场火灾的画面突然闪回:热浪卷着浓烟,她蜷缩在老宅走廊角落,看见穿燕尾服的男人逆着光跑来,袖扣在火光中划出银弧,像道坠落的流星。
「沈知意?」冷冽的声线打断回忆。她转身时,正对上孟宴臣的眼睛。男人穿着黑色戗驳领西装,衬衫领口松开半颗纽扣,露出精致的喉结,腕间戴着块表盘泛黄的百达翡丽。他的目光扫过她的锁骨链,在耳垂停留半秒,嘴角扬起极浅的弧度:「久仰云深珠宝的鉴定师,今日一见,果然...」他拖长尾音,指尖轻轻叩了叩香槟杯,「名不虚传。」
知意感受到后颈泛起细汗。三个月前,她在黑市拍卖会上截胡了孟氏流拍的蓝宝石胸针,此刻那双琥珀色瞳孔里,分明映着她在地下拍卖行举牌的模样。「孟总谬赞。」她微微颔首,嗅到他身上雪松与烟草混合的气息,与记忆中火灾现场的焦糊味诡异地重叠。
拍卖开始前十五分钟,知意被引到后台核对压轴拍品——「夜莺之星」钻石项链。天鹅绒托盒打开的瞬间,她瞳孔骤缩:主钻周围镶嵌的十二颗梨形宝石,竟与她母亲遗留的珠宝设计图上的「十二月星芒」分毫不差。十年前,母亲作为孟氏老宅的珠宝设计师,正是在完成这套设计稿后离奇坠楼。
「沈小姐似乎很感兴趣?」孟宴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知意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关上了房门。男人俯身凑近,袖扣擦过她手背——那是枚铂金袖扣,内侧刻着「YC」字样,正是孟母的英文名缩写。知意想起匿名快递里的半枚烧融袖扣,喉间突然发紧。
「设计很特别。」她稳住声线,指尖抚过主钻底部,触感却不对劲。借着灯光侧头,她看见钻石腰部有处极细的划痕,形状像片残缺的枫叶。这个发现让她心跳漏了半拍——母亲设计稿的角落,总画着片枫叶,那是她给知意的暗号。
会场突然断电。黑暗中,知意被拽进温热的怀抱。孟宴臣的手臂圈住她腰际,西装面料蹭过她锁骨,声音压得极低:「别动,有枪手。」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后,带着雪松的清苦。知意攥紧他西装下摆,摸到内衬里硬质的防弹钢板,这才注意到他另只手正握着支消音手枪,枪口对准走廊尽头的通风口。
应急灯亮起时,孟宴臣已经松开她,面不改色地整理袖扣。知意看见他西装左襟沾着她的珍珠发卡,正要开口,却见他指尖轻轻一捏,发卡碎成两半:「沈小姐的饰品,似乎该换个牢固点的。」他把碎发卡塞进西装内袋,目光扫过她腕间红绳——那是母亲坠楼当天系在她手腕上的,绳结样式与孟母生前常打的「平安结」如出一辙。
拍卖被迫中断,知意躲进安全通道透气。手机在这时震动,收到条匿名彩信:监控截图里,孟宴臣正将个文件袋塞进通风管道。她放大图片,看见袋角露出「火灾调查」四个字,纸张边缘印着枚玫瑰图案——正是母亲设计稿的水印。
「沈小姐果然在这里。」孟宴臣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知意抬头,看见他站在楼梯转角,打火机擦出幽蓝火光,照亮他指间夹着的细烟。这个画面与记忆重叠:七岁那年,她在老宅阁楼偷看到个男人抽烟,烟灰落在皮质笔记本上,本子封面上印着相同的玫瑰图案。
「孟总找我有事?」她往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铁栏杆上。男人缓步走下来,皮鞋踏在台阶上发出清脆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神经末梢。他在离她半米处停下,指尖弹落烟灰:「云深珠宝最近在查十年前的珠宝盗窃案,沈小姐作为首席鉴定师,应该很清楚...」他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拇指摩挲过她唇线,「有些真相,不如让它永远埋在火里。」
知意浑身血液凝固。他知道她的身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却扬起嘴角:「孟总说笑了,我不过是个看珠宝的——」话未说完,男人突然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看珠宝?还是看这钻石里藏的东西?」他的指尖点在她锁骨链上,力度大得几乎要嵌进皮肤,「沈知意,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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