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中医科被举报时,消息如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大街小巷,社会上的人大概都在奔走相告;而卫生局的通报,却无人问津,甚至很多人根本不相信,还传言是县卫生局在护犊子,刻意掩盖真相,好像中医科被谣言贴了标签,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再无法揭去了。
李秋水虽然心里也对这局面感到别扭,也明白卫生院经营的艰难,但他并不像肖院长那样急得焦头烂额,也没有方紫娟的那份深深忧虑。在他看来,人家不来看病,说明人家没病,自己又何必跟着瞎着急。这不,今天是星期五,五点半下班,他五点就离开了卫生院,在镇上采购了些东西后,便朝着他家李家峁的方向走去。
前段时间科室忙碌的时候,他们整月都没有休息日,只能在有事的时候请上一天半天的假。如今看病的人少了,倒也清闲了许多,每周没特殊情况,还能轮流休息一天。明天周六,正好轮到李秋水轮休,这个点也早没病人来看病了。
李秋水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两个方便袋,步伐轻快而有力,大步流星地出了镇子,拐向通往李家峁的村道。走了一段路后,他又拐进一条近道,那是一条狭窄的人行羊肠小道。
小道两旁的山坡上,大部分树叶早已凋零,化作泥土滋养大地,还有一部分顽强地挂在枝头,红黄相间,星星点点地点缀着这荒凉的山间,为萧瑟的景色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各种小果实挂在枝头,红彤彤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诉说着生命的顽强与坚韧。
远远地,李秋水便看到小道上有一个身影。那是一位老人,肩上扛着一把镢头,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弓着身子,一步一摇,缓慢而艰难地往山上走着。李秋水立刻认出,那是他们李家的伯伯李道清。李秋水的爷爷和李道清的爸爸是堂兄弟,到李秋水这一辈,亲属关系已经疏远,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李秋水的妈妈性格泼辣,与村里人关系很不好,年轻的时候几乎和同辈的人家都发生过争吵,甚至还动过手,彼此之间都结下了仇或有过节。受此影响,若是以前的李秋水,和他们见了面也不会主动搭话。但现在的李秋水却不在意家里的这些矛盾,走到跟前,便热情地招呼道:“大伯,看来你背的东西不轻快,今天的收获不少?”
李道清听到声音,停下脚步,将肩上的镢头放下,杵在地上,笑嘻嘻地看着李秋水,说道:“这不是道志家的小子。”
李秋水也停下脚步,与他面对面站着。这才注意到,李道清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李秋水立刻看出老人这是帕金森病,按照正常情况,还有一年零七个月的寿命。但他若是自己主动干预,老人还能再这样活五年。可人家没提出要求,李秋水也不打算多管闲事。
看着老人黝黑的肤色,满脸纵横交错、如沟若壑般的皱纹,干瘪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手臂,以及那一身黑色、脏兮兮,大概一年也不洗一次的衣服,李秋水心里不禁一阵酸楚,说道:“您老这么大年纪了,应该在家里歇着享清福,还到山里劳作。”
李道清无奈地笑了笑,说:“没那个福气,歇不住,一歇下就浑身难受。” 说着,他伸出右手,继续说道:“看这手抖的,干起活来还能控制,歇下来就抖得没治了。人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个去。看来也就今年了。”
李秋水赶忙安慰道:“那倒不至于,我看您老身子还挺硬朗。”
李道清叹了口气,说:“唉,一年不如一年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听说你在镇卫生院当医生?”
李秋水点了点头,回道:“对,这都上班几个月了。”
李道清又接着说:“他们说你看病很厉害,咋给我老汉看一看。”
李秋水反问道:“你知道我看病很厉害,为什么不到镇卫生院去看?”
李道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怕花钱嘛!”
李秋水自然明白他这种爱占便宜、不愿花钱的心态。但不管怎样,老人这么大年纪都开口了,自己也不能推脱。于是,他放下手里的方便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您老可真行,为省俩钱,连病都不看,命都不要了。”
李道清把手伸给李秋水,满不在乎地说:“人老了,这命就不值钱了,看不看的。”
李秋水握住老人的手,开始把脉。在把脉的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对老人的病做了干预。随后,他语气轻松地说:“您老这身体好着呢,再活五年没问题。这手抖的毛病是累着了,回到家好好歇上两天就没事了。”
李道清满脸狐疑,半信半疑地说:“歇着就行?不用吃药?”
李秋水故意调侃道:“您这么怕花钱,还吃什么药?回家歇两天就行。”
李道清还是一脸不相信,说道:“这都半年多了,歇了好多天了,再歇两天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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