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冯御史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头一凛。
冯御史叹了口气,继续低声道:“这些本只是风闻奏事,未经查实。陛下圣明,亦未全信,故派冯某前来,明为宣慰,实为暗访…然…然我等刚离安西不久,便屡遭精锐伏击,对方对我等行踪了如指掌,攻势狠辣,志在必得…仿佛…仿佛就是要阻止我等返回长安,或是要夺取某物…”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似乎那里藏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李炫的目光也随之扫过,注意到冯御史贴身处有一个小小的、硬质的凸起,似乎是一个扁平的金属盒子或卷轴筒。
“冯御史的意思是…你们手中,可能有对方志在必得的东西?或者,你们掌握了某些…关键的证据?”李炫试探着问。
冯御史脸色一变,立刻警惕地收回手,强笑道:“李义士说笑了…冯某只是奉命巡查,哪有什么证据…只是那些蕃贼残暴,欲杀朝廷命官立威罢了…”
他在撒谎。或者说,他在极度戒备。
李炫不再追问,心中已然明了。这位冯御史身上,肯定带着与高仙芝案相关的重要物证,或者是某种能引发轩然大波的密报。这,才是他们被穷追不舍的真正原因!
而对方能如此精准地掌握他们的行踪,发动一次又一次的伏击…恐怕在安西都护府内部,甚至是在长安朝廷中,都有内应!
这趟浑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安史之乱的阴影尚未笼罩全国,但西域的刀光剑影和政治阴谋已经如此酷烈!
李炫感到一阵寒意。他原本只是想打听时间和地点,却无意中撞破了盛唐之下汹涌的暗流。
“原来如此…”李炫故作了然地点点头,不再深究,转而问道:“冯御史,如今我们身处何地?距离长安还有多远?接下来有何打算?”
冯御史见李炫不再追问敏感问题,松了口气,神色凝重地答道:“根据舆图和沿途所见,我等此刻应是在陇右道鄯州(今青海乐都一带)以西的祁连山腹地。此地已是吐蕃频频寇边之地,州县凋敝,驿道断绝…距离长安…尚有数千里之遥…前路艰险,后有追兵…唉…”
他脸上满是忧虑和茫然。以他们现在这点人手和状态,想要穿越被吐蕃势力渗透的漫长危险地带,平安返回长安,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炫沉默片刻,缓缓道:“为今之计,唯有避开大道,循山野小径,向东潜行。尽量隐匿行踪,昼伏夜出。或许…有一线生机。”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冯御史和陈旅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冯御史长叹一声,“只是…要辛苦李义士了…”
“无妨。”李炫淡淡道,“既然遇上,便是缘分。我会尽力护送你们一程。”
他需要借助这支队伍了解这个时代,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融入其中。护送朝廷命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他对那背后的阴谋和《推背图》的警示,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多谢义士!”冯御史和陈旅帅都是大喜过望,再次躬身道谢。有李炫这样一位“高人”相助,他们的生存几率无疑大大增加。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决定休整一夜,天亮前便出发。
李炫再次闭上眼睛调息,心中却波澜起伏。
怛罗斯新败…高仙芝被谗…监察御史密查…吐蕃回纥截杀…
这一切,都发生在天宝年间,安史之乱爆发的前夜!
历史的车轮,正沿着既定的轨迹,隆隆向前,驶向那场吞噬一切的巨大浩劫。
而他,这个来自未来的时空旅者,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了这漩涡之中。
《推背图》的警示言犹在耳。
“星坠西南…地脉崩摧…门户开矣…”
这“星坠”,难道仅仅指的是马嵬坡?还是…也包括了这场导致大唐西域霸权崩塌的怛罗斯之败?这场失败,对地脉龙气、对国运,难道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深远影响?
“胡儿胡儿,貌忠实奸…然其背后…眼瞳…重叠…”
安禄山是东北的胡儿,那西北的胡儿呢?那些与吐蕃、回纥勾结的势力背后,是否也有着…非人的、诡异的阴影在操控?
李炫感到,他正在一步步揭开一个远比史书记载更加复杂、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险的真相。
夜渐深,山洞外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和风声。
李炫握紧了怀中那卷沉寂的《推背图》,目光透过石缝,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森林。
前路,注定危机四伏。
洞内,气氛在短暂的劫后余生后,再次变得凝重而压抑。前路漫漫,危机四伏,每个人都心事重重。
冯御史在短暂的休息后,似乎恢复了些许精力。他毕竟是久经官场之人,察言观色、旁敲侧击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闭目调息的李炫,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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