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外的马蹄声撞碎暮色时,苏婉儿正捏着炭笔在羊皮纸上圈点。
春桃掀起门帘的刹那,风裹着沙粒扑在她手背,像极了前世历史课上教授敲击黑板的粉笔头——"记住,天宝十一年的秋,是安禄山命运的转捩点"。
"长安急报——"骑手的嗓音被风扯得发颤。
苏婉儿抬头,看见玄色劲装男子腰间的兵部信牌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汗珠顺着他下颌砸在鞍鞯上,洇开个深色的圆。
系统玉牌在她袖中发烫,浮窗里"安禄山叛乱风险"的警示条微微收缩,红芒暗了两度。
"陛下召安禄山入京述职。"骑手抹了把脸,喉结滚动,"满朝都在猜圣意,有人说要加封,有人说..."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驿站紧闭的西厢房。
苏婉儿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课本里,安禄山正是在天宝十三年正月入朝,那时杨国忠已数次密奏其反状,玄宗却仍存侥幸。
可如今才天宝十一年秋,这道诏书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头,惊起的涟漪足以掀翻整个棋盘。
"春桃,取茶。"她声音稳得像定在案上的烛台,指尖却悄悄抚过腰间的银鱼符——这是前日兵部因她献治蝗策特赐的,此刻在掌心烙出个浅红印子。
系统浮窗突然弹出"历史原线修正度+5%",她睫毛轻颤,终于露出半分笑意:"劳烦军爷稍歇,我这就修书回长安。"
骑手喝了半盏茶便翻身上马,马蹄声渐远时,陈九思从房梁跃下,玄色暗卫服沾着松针:"松林里的营寨挂着范阳旗号,暗桩用的是胡语切口。"他压低声音,"属下偷听到半句——'十月十五前务必...'"
"十月十五。"苏婉儿重复着,炭笔在羊皮纸上重重戳出个洞。
前世安史之乱爆发于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可她系统里的叛乱倒计时已从"1095天"跳到"987天"。
她望着西厢房方向,那里两个范阳汉子的鼾声正透过窗纸渗出来——他们腰间的虎符尾端,还留着她细针划的暗号。
"去通知王敬之。"她把密信塞进《齐民要术》第三卷,"让他盯着杨国忠的人,尤其是那些总往平康坊跑的。"春桃刚要应,她又补了句:"再加一句,让他查清楚,这道诏书是谁先在圣前提的。"
第二日卯时三刻,苏婉儿站在丹凤门外。
晨雾未散,朱红宫墙在雾里浸成血色。
她摸着身上月白襦裙的滚边——这是母亲陈氏连夜赶制的,针脚细密得能数清。"庶女无诏不得入宫"的规矩她懂,可昨日申时三刻,内廷局的小黄门捧着金漆匣子站在苏府门前时,连嫡母郑氏都惊得摔了茶盏。
"苏姑娘请。"引路的公公甩了甩拂尘,声音尖得像根针。
绕过含元殿时,她瞥见阶下站着个穿绯色官服的身影——杨国忠,正仰头看檐角的铜铃,嘴角勾着半分冷笑。
宣政殿里,龙涎香熏得人发闷。
玄宗靠在御座上,银须垂在明黄龙袍前,倒比记忆里的画像多了几分疲态。"苏卿前日呈的《治蝗策》,朕让户部试了。"他指节叩着御案,"洛州今年秋粮,倒比往年多收了三成。"
苏婉儿跪下行礼,额头几乎要碰到冰凉的金砖:"陛下明鉴,不过是前人经验。"她余光扫过右侧的胡床——杨国忠已坐了,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摩挲着腰间的鱼袋。
"听说你还管着星象监的杂务?"玄宗突然转了话题。
苏婉儿心头一紧——星象监归秘书省管,她不过是替父亲整理过几次奏报,怎会传到圣耳里?
"回陛下,臣女前日替父亲校订《大衍历》,见河北道的星象记录有些蹊跷。"她从袖中取出一卷青帛,"范阳郡近三月,天市垣屡屡犯斗宿,前日夜观,客星竟入紫微星垣..."
"放肆!"杨国忠猛地拍案,茶盏震得跳起来,"星象之说怎可妄言?"他眼底淬着冰,"苏姑娘不过闺阁女子,懂什么天官家言?"
苏婉儿抬头,正撞进玄宗微眯的眼。
她想起系统里"青史补阙"阶段新解锁的人脉图谱——杨国忠与安禄山的矛盾线红得刺目,而玄宗的命运线此刻像团乱麻,红蓝交织。
"杨大人教训得是。"她将青帛轻轻展开,"只是臣女前日在尚食局,听尚食典御说,范阳进的贡米里混了沙粒。"她指尖划过帛书上的星图,"星象异常、贡物失仪,倒像...有人分了心。"
殿中静得能听见龙涎香燃尽的噼啪声。
杨国忠的手指在胡床扶手上敲出急促的鼓点,玄宗则盯着星图,喉结动了动:"依你之见,这星象主何?"
"幽燕之地,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苏婉儿垂眸,"臣女不敢断言,但《史记·天官书》有云:'紫宫左三星曰天枪,右五星曰天棓,后六星绝汉曰天潢...'"她突然顿住,"若天枪天棓动摇,恐有非常之人起于边地。"
杨国忠突然笑了:"苏姑娘倒会引经据典。"他倾身向前,玄色团花锦袍上的金线闪着冷光,"不知可曾替安节度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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