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风卷着血腥味钻进衣领,裴砚攥紧怀里的血渍地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昭的手还攥在他掌心,温度透过粗布袖口渗进来,像块烧红的炭——这让他想起十年前柴房里那个烤红薯,也是这样的温度,隔着破棉袄焐热了他冻僵的肚皮。
"赵六。"他侧头喊了声。
拾荒队长正蹲在林怀远尸体旁,用破布裹住老人睁着的眼睛。
听见召唤,赵六利落起身,腰间挂的铁斧碰在青砖墙上,叮的一声。"三少奶奶,姑爷。"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暗河的崽子们在废窑设了望风的,我让阿七带两个人绕到后坡,一刻钟前应该已经摸掉了。"
苏昭松开裴砚的手,从腰间解下铜哨含在嘴里。
月光掠过她耳后新添的血痕——那是方才墨渊短刀擦过时留下的,"吹三声长哨"是他们拾荒队的暗号。
她望着裴砚,眼尾的星纹随着呼吸忽明忽暗:"我先进去引他们注意力,你..."
"不行。"裴砚打断她,星锁纹在掌心灼得发烫。
他想起林怀远临终前的话,暗河换了镇灵碑的引魂钉,想起墨渊死时那抹阴毒的笑——废窑绝不是普通据点。"你血脉没完全觉醒,妖化反噬撑不住半炷香。"他从怀里摸出个铜铃,是方才从墨渊身上顺来的,"我先进,你带着赵六在窑口守着。"
苏昭刚要反驳,远处传来夜枭啼叫。
三长一短。
赵六脸色骤变:"是阿七的警示哨!"
裴砚猛地拽着苏昭往墙根躲。
青砖缝里的青苔擦过她手背,还没来得及疼,就听见废窑方向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是望风的暗河手下被解决了?
可那声闷响里混着黏腻的撕扯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啃食血肉。
"退!"裴砚突然压低声音。
他嗅觉比常人敏锐些,风里飘来的不只是血腥气,还有腐肉发酵的酸臭。
那味道他太熟悉了——十年前问魂宗灭门夜,那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古尸,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血尸。"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苏昭的星纹瞬间灼亮,额角渗出冷汗。
她能感觉到妖力在血管里乱窜,像无数小蛇在啃噬骨髓。"有多少?"
"至少五头。"裴砚摸出怀里的黄纸符,是用问魂宗残卷里的术法画的,"墨渊早料到我们会来,拿望风的当饵,引我们进血尸阵。"
话音未落,废窑的破木门"轰"地被撞开。
月光下,五具青灰色的尸体摇摇晃晃走出来,指甲长如钢锥,眼眶里的腐肉还挂着蛆虫。
为首的那具脖颈歪成直角,喉结处有道深深的刀痕——正是阿七的脸。
苏昭倒吸一口凉气。
她认得阿七,上个月他还蹲在城门口,给她递过从郊外挖来的野萝卜。
"阿七..."她下意识往前迈了一步。
裴砚一把将她拽回来,黄纸符"啪"地拍在她后心:"那不是阿七!
血尸吞了生魂,会模仿死者生前的模样!"他掌心星锁纹亮起红光,指尖掐了个问魂诀,"昭昭,用星纹感应它们的命门——血尸的妖丹在脊椎第三节!"
苏昭咬着唇点头。
她闭起眼,妖力顺着星纹游走,眼前浮现出五团暗红的光团。
每团光团里都有根细如发丝的金线,连接着脊椎第三节。"找到了!"她睁开眼,眼里泛着妖化特有的幽蓝,"左边第三头最弱,脊椎骨裂了道缝!"
裴砚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星轨。
他能感觉到天地间的星力顺着星锁纹往身体里涌,像无数细针在扎血管——这是问魂宗禁术"星锁问魂"的副作用,每用一次,魂魄就要受一次星力灼烧。
但此刻他顾不上疼,指尖星轨骤然收紧,套住左边第三头血尸的妖丹。
"碎!"
血尸的脊椎突然爆出一团血雾。
它仰起头发出尖啸,腐肉簌簌往下掉,露出白森森的骨架。
其他血尸被惊动,跌跌撞撞朝两人扑来。
赵六抡起铁斧迎上去,斧刃砍在血尸肩头,却像砍在烂泥里,只劈下半边腐烂的胳膊。
"赵叔!
退到我身后来!"苏昭摸出腰间的机关弩。
这是她亲手做的,弩箭淬了荒城药铺老周配的雄黄酒。
她扣动扳机,三枚弩箭破空而出,精准射进三头血尸的脊椎第三节。
妖丹被刺穿的瞬间,血尸的动作明显滞缓。
裴砚趁机结印。
他能感觉到星锁纹在发烫,不是灼痛,而是某种更温暖的力量——像是有另一道星纹在回应他。
他转头看苏昭,正撞进她同样震惊的眼睛里。
她的掌心不知何时亮起了和他一模一样的星锁纹,双纹交缠,像两尾游动的赤鲤。
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十岁的裴砚缩在问魂宗藏经阁的暗格里,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一个穿月白裙的小丫头趴在暗格口,正把半块桂花糕往他嘴里塞:"别怕呀,我阿爹说,藏好了就不会被坏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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