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瞬间蜷缩,露出被缠住的人。
苏昭半跪在草浪里,左袖被撕开道口子,小臂上爬满暗红血纹,像条正在苏醒的蛇。
她右手紧握着阿大的短刀,刀身染着黑褐色的血,脚边躺着三只被开膛的妖物——青面、尖牙、脖颈处还挂着没褪尽的人皮,是刚化妖的活人。
“昭昭!”裴砚的声音发颤,比十年前火场里喊“救命”时还破。
苏昭抬头,汗珠顺着下巴砸进草叶,发间的木簪歪在耳后。
她看见裴砚的瞬间,眼睛亮了一下,又迅速沉下去:“别过来!这些妖物是被林九的镇灵铃催的,它们……”
话音未落,草浪深处传来闷吼。
七只妖物从绿幕里扑出来,最前面那只额头长着肉瘤,爪尖滴着荧蓝毒液——是妖潮里的“蚀心兽”,专挑血脉者的弱点啃。
裴砚的瞳孔骤缩。
他摸向腰间的尸油瓶,反手泼向脚边那三只妖物的尸体。
尸油遇血燃烧,腾起幽绿火焰,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
这是问魂宗禁术“驱死”——用活人的血唤醒死物的残魂,让尸体替活人挡灾。
“起!”他咬破指尖,在青铜铃上画了道血符。
三只尸体突然弹起来,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
它们转身扑向蚀心兽,用残缺的肢体撞开妖物的利爪。
一只尸体的胸腔被撕开,内脏混着草汁流出来,却仍用最后力气抱住蚀心兽的后腿。
苏昭趁机抄起腰间的神火弩。
那是她用三个月时间改良的机关,弩箭裹着浸过赤焰粉的棉絮,“咻咻”射进妖物的眼睛和喉咙。
一只妖物被射中面门,火球在它脸上炸开,焦臭味混着蚀日草的腐甜,熏得裴砚几乎作呕。
“左边第三只!它伤了春生!”苏昭突然喊。
她腕间的血纹已经爬到肘部,皮肤下隐约能看见青紫色的血管在跳动——血脉反噬开始了。
裴砚的冷汗浸透后背。
他扯下衣襟里的断剑,剑身上刻着的“问魂”二字被血浸透,突然发出嗡鸣。
这是他十年前从宗门火场里抢出的镇宗剑,此刻竟像活了过来,剑尖直指那只伤了春生的妖物。
“借你命一用。”他低喝一声,断剑“唰”地插进那只尸体的后颈。
尸体的眼睛瞬间变成血红色,扑向目标时速度快了三倍,指甲深深掐进妖物的咽喉。
妖物发出刺耳的尖叫,爪尖擦过苏昭的脸颊,在她脸上划开道血口。
裴砚的心脏跟着抽痛,他抄起骨签掷向妖物的命门——那是问魂宗记载的“百骸穴”,戳进去能让妖物暂时失魂。
骨签“噗”地没入妖物后颈。
妖物僵了僵,被尸体扑倒在地。
其他妖物见势不妙,发出尖啸就要撤退。
苏昭趁机又射了两箭,彻底封死它们的退路。
草浪终于平静下来。
裴砚踉跄着扶住苏昭,手刚碰到她肩膀就缩回——她的体温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苏昭靠在他怀里,短刀当啷落地,嘴角却扯出个笑:“我就知道裴郎会来……春生在那边,他腿被草缠住了,我……”
“闭嘴。”裴砚的声音发狠,手指捏住她下巴检查伤口,“谁让你一个人闯蚀日区?林九的镇灵铃引妖,你血脉反噬,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苏昭的笑淡了些,血纹顺着她的脖颈爬上耳尖:“春生是拾荒队的,上个月他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我不能看着他被妖物啃。”她突然抓住裴砚的手腕,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裴郎,你知道荒城里最可怕的不是妖物,是人心凉透。我要是连队友都不救……”
“够了。”裴砚打断她,把外袍裹在她身上。
他的手指在发抖,却还是仔细替她系好领口,“走,回荒城。老周头应该开了结界,再晚你血脉……”
话音未落,草浪深处传来更沉闷的轰鸣。
这次不是妖物,是地动。
裴砚的黑玉突然剧烈震颤,血纹全部指向东南方——那里,悬崖的轮廓在血月下若隐若现,而他们身后的草浪,正像潮水般朝着同一个方向翻涌。
“跑!”裴砚抱起苏昭就往东南方冲。
蚀日草的尖刺刮过他后背,在衣料上划出无数道口子。
他能听见身后妖物的嘶吼越来越近,能感觉到苏昭的血纹正透过外袍灼着他的皮肤,能闻到风里突然漫开的湿土味——那是悬崖下河流的味道。
血月被乌云遮住半边时,裴砚的脚尖突然踩空。
他下意识收紧手臂,看见脚下的地面裂开道缝隙,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在他们前方十步处,悬崖的边缘正泛着冷白的光,像张咧开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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