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林的晨雾被阳光刺穿时，青蛛婆婆早已带着她的晶体右手消失无踪。陆昭雪坐在溪边石头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冰魄剑穗上残余的半截平安结。青麻绳断裂处的纤维支棱着，像极了那年冬天爷爷药柜里晒干的当归须。
"丫头，该换药了。"药王谷三长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昨日更加沙哑。老人枯木杖上的嫩芽已经完全枯萎，杖身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陆昭雪转过身，左眼的八颗瞳孔在阳光下收缩成细线。药粉撒在眼眶周围的瞬间，剧痛让她猛地攥紧剑柄——指节发白的程度让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忍着点。"老人颤抖的手指抹过她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魔气结晶已经侵蚀到视神经了..."
"我没事。"陆昭雪勉强扯出个笑容，目光扫过不远处正在休整的同伴们。
铁十七靠在一棵枯树下，双臂的金属皮肤被巫铃用碧鳞蛊王吐出的金丝重新缝合。壮汉龇牙咧嘴地忍受着治疗过程，却还不忘对忙着配药的小姑娘挤眉弄眼；夜无痕隐在树影里擦拭匕首，偶尔抬头望向枯骨地方向的血色光柱；而谢青符和云织月...
陆昭雪微微眯起眼睛。白衣少年正捧着半张泛黄的符纸，小心翼翼地递到盲女面前。阳光穿过树叶间隙，在那张残缺的符箓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纹路..."云织月的手指轻轻抚过符纸边缘，"是星陨阁的'天机符'。"
谢青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在暗月坊角落的废纸堆里找到的。"他犹豫片刻，又补充道："和你在客栈修补的那张...好像能拼上..."
盲女闻言，从怀中取出自己一直珍藏的残页。当两张残破的符纸即将接触时，谢青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鲜血。云织月立刻抓住他的手腕，星瞳之力顺着经脉渡入少年体内。
"别用灵力！"陆昭雪急忙起身，却被长老按住肩膀。
"让他们去。"老人摇摇头，"血符师与星瞳者的灵力共鸣，或许能激活古符。"
果然，两张残符相触的瞬间，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银光！光芒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星辰轨迹，在两人周围形成直径丈余的微型星图。谢青符本命血符不受控制地从胸口浮现，赤红符纹与银白星轨交织，竟在空中形成太极图案！
"阴阳相济..."药王谷三长老的枯木杖微微颤抖，"这是失传的'星符合璧术'..."
陆昭雪看到谢青符的耳尖红得几乎透明，而云织月覆眼的白绸也被星光照得近乎透明，隐约可见她紧闭的眼睑下有什么在微微跳动。
"昭雪姐！"巫铃突然惊呼，"快看符纸！"
银光渐渐收敛，融合后的完整符箓悬浮在两人之间。符纸上显现的不再是普通符文，而是一幅微缩地图——蜿蜒的山脉、燃烧的城池、以及最中央那个被六色光芒笼罩的祭坛！
"枯骨地..."夜无痕不知何时出现在陆昭雪身后，匕首上的"诺"字金光急促闪烁，"和轮回图标记的位置一致。"
铁十七凑过来时带起一阵热风："这鬼画符旁边的小字是啥？"
谢青符凝神辨认："六道轮回，以令为钥..."他突然瞪大眼睛，"后面半句被血渍盖住了！"
云织月的竹杖轻轻点地："需要星瞳之力..."她咬了咬下唇，突然扯下白绸，"我来。"
"不行！"谢青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的眼睛还没——"
话未说完，盲女空洞的眼眶中突然迸发出刺目银光！第三只竖瞳在眉心显现，一道纤细的光束精准击中符纸上的血渍。血渍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渐渐显露出被掩盖的文字：
"星髓为引，破界重生。"
陆昭雪如遭雷击，左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看到符纸上的文字突然扭曲变形，化作爷爷熟悉的笔迹——正是《归元丹经》扉页上的八字箴言！
"昭雪？"云织月突然转向她，第三只眼的光芒未褪，"你左眼...在流血..."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陆昭雪抬手一抹，满掌鲜红。更可怕的是，她的视野开始分裂——左眼的八颗瞳孔各自为政，每颗都看到不同的画面：燃烧的草庐、血玉蜘蛛的复眼、枯骨地的祭坛...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丫头！"药王谷三长老的枯木杖重重顿地，"魔气反噬！快收敛心神！"
陆昭雪死死抓住腰间的旧布偶，爷爷缝制时哼的小调在脑海中响起。她强迫自己深呼吸，按《百草诀》记载的方法调息："草木有灵，吐纳归真..."
混乱的视野渐渐稳定，但左眼的刺痛依旧。她抬头看向同伴们担忧的面孔，突然发现谢青符胸口渗出一片血迹——方才的灵力共鸣竟让他尚未痊愈的伤口再度崩裂！
"我没事。"少年摆摆手，却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指缝间都是血沫，"比起这个..."他指向开始自燃的符纸，"我们得赶在幽冥殿之前到达枯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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