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药匣残留的血色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蛛网状的裂痕，夜无痕跪坐在传送阵中央，匕首"无光"刻入石板的每道划痕都在渗出黑色黏液。我闻到了类似腐坏松脂的刺鼻气味，这味道让巫铃手腕的银铃锁链发出不安的震颤，就像三年前我们在南疆遇到千年尸王时那样。
"黄泉引路，幽冥为证。"夜无痕低沉的诵咒声里混着砂纸摩擦般的杂音，他后颈的北斗纹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那些液体顺着脊椎流进传送阵的凹槽时，我清楚听到三百六十个培养舱液压阀开启的声响从地底传来，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在拍打棺材板。
铁十七的噬灵鞭卷住他手腕的瞬间，鞭梢星砂炸开的火花照亮了半个庭院。我看到夜无痕瞳孔深处闪过某种机械般的冷光，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你他妈给幽冥殿传的什么鬼东西？"铁十七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他手腕青筋暴起，母株经络在皮下游走成诡异的青黑色纹路。
"等等！"陆昭雪突然按住自己霜纹左眼，她指缝里渗出的银蓝色液体滴在传送阵上，竟让那些黑色黏液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我这才看清阵眼处旋转的"癸亥"字样根本不是星砂，而是用某种生物组织研磨的粉末，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增殖。
云织月的新生黑发突然缠住我的脚踝，她指尖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坎位显真需要活水为引，"她声音沙哑得可怕，从怀里掏出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用你的碧鳞蛊王咬破中指！"
蛊虫毒牙刺入指尖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三百六十个全息投影里，每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都在重复同一个动作，将匕首刺入培养舱中胚胎的眉心。最中央那个胚胎的面容逐渐清晰时，陆昭雪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左眼的霜纹正在渗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后竟凝成与夜无痕匕首同源的黑色晶体。
"不可能...这不可能..."谢青符踉跄着后退，他咳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克莱因瓶结构。当血符触及夜无痕额头的黄泉印时，那些黑色晶体突然暴长成荆棘状的锁链，将我们所有人捆在原地。我听到自己腕骨被勒断的脆响，血腥味混着铁十七噬灵鞭的焦糊味在口腔里弥漫。
夜无痕的嘶吼声突然变了调，像是两种声线在争夺喉咙的控制权："快...毁掉传送阵..."他的右眼流出浑浊的泪水，左手却不受控制地掐住陆昭雪的脖颈，"第三层覆盖要...啊啊啊！"最后的惨叫化作某种高频声波，庭院东侧的青砖墙面轰然崩塌，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青铜培养舱。
"乾坤倒转！"云织月折断青竹杖的动作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炸裂的星砂在空中组成黎曼几何矩阵，那些不断变幻的拓扑结构让我想起去年在敦煌看到的古代星图。当矩阵触及夜无痕面部龟裂的皮肤时，他面具下的真容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右半边脸布满了与陆昭雪霜纹完全对称的银色纹路，而左半边脸正在以每秒三厘米的速度碳化。
铁十七的噬灵鞭卷起苍白色火焰，火舌舔舐到夜无痕碳化的左脸时，爆出的火星竟然带着腐骨草的味道。"母株在读取他的记忆！"巫铃突然尖叫，她的银铃锁链绞住夜无痕的脖颈，"停下来！你会烧毁他的脑神经！"
但已经太迟了。当第七根母株经络刺入夜无痕太阳穴时，爆出的记忆碎片像锋利的刀片划破现实。我看到十二岁的夜无痕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素问首座手持的刻刀正在他脊椎上雕刻北斗纹。祭坛下方三百个培养舱里，无数个"夜无痕"正透过玻璃罩凝视着本体，他们的瞳孔里跳动着与此刻传送阵同源的幽绿色火焰。
"灵噬灵兮魂噬魂！"陆昭雪突然将霜纹按在夜无痕额头的黄泉印上，她指尖迸发的银光里浮现出陈百草残破的虚影。老人临终前用血写的密文在空中燃烧："...记忆牢笼第三层的关键在膻中穴..."我看着她颤抖的手指点向夜无痕心口，那里突然凸起个鸡蛋大小的肉瘤，表面布满了与九幽令同源的暗物质纹路。
夜无痕的匕首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刃身的"赎"字迸发出刺目红光。当红光扫过那些培养舱时，玻璃罩内的胚胎突然集体睁开眼睛，三百六十双与陆昭雪霜纹左眼完全相同的眸子，正倒映着我们惊恐的面容。
"子时要到了！"谢青符咳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倒计时符咒。当最后一滴血珠坠地时，整个传送阵突然开始空间折叠，我看到自己的左手突然出现在右侧三米外的半空中，这种违背物理法则的景象让胃部剧烈抽搐。
夜无痕染血的手指在青石板上刻出最后一道凹痕时，他右脸的银色纹路突然开始逆向生长。"记住...容器非器..."他的声带似乎被什么灼伤了，每个字都带着血肉模糊的沙哑，"三人成光...要找到第三个..."未说完的话语被突然爆发的强光吞没，我最后看到的是他左脸碳化部分剥落的瞬间，底下露出的竟然是素问首座年轻时的面容！
当视觉恢复时，庭院里只剩下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陆昭雪跪在边缘处，手中攥着半片染血的青铜面具，那上面残留的体温让我想起三年前她抱着爷爷尸身时的模样。铁十七的噬灵鞭无力地垂在地面，鞭梢还在滴落混合着星砂和脑浆的黏液。
"他最后改写了坐标。"云织月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手中的星砂矩阵显示着全新的空间坐标，"灵霄门地底九千米，记忆解码室。"当"灵霄门"三个字出口时，陆昭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那里正是她八岁前生活的地方，也是陈百草将她交给素问首座抚养的起点。
巫铃的银铃锁链突然发出刺耳警报，碧鳞蛊王复眼里映出的画面让所有人血液凝固：在传送阵残留的能量场中，三百六十个夜无痕的克隆体正从培养舱爬出。他们额头的黄泉印连成星图，手中匕首的"赎"字正在重组为"杀"字。最可怕的是，当第一个克隆体转头看向我们时，他脸上浮现的正是夜无痕决定成为双重间谍那晚，在客栈与我们举杯共饮时的温柔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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