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光门的蓝光在震动中撕裂空气时，周觉的后颈渗出一层薄汗。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这在元界副本里本不该存在，直到门内涌出的声浪如实质般撞上来。
"捂住耳朵！"林浅的提醒被撕成碎片，她刚抬起手，话音就从四面八方炸响。
周觉踉跄半步，青石板突然变得绵软，像踩在浸水的棉絮上。
最先涌入的是他们方才的对话："镜面硬币的裂纹......云中的光......"接着是更细碎的声响：沈舟工具包金属碰撞的脆响，秦牧指节敲击手机屏的哒哒声，甚至许燃调整眼镜时镜架摩擦鼻梁的轻响。
这些声音像被按了重复键，从东南西北同时炸出，在耳膜上撞出重叠的音波。
苏晴最先撑不住。
这个对情绪波动敏感的心理学研究生突然蹲下，指甲掐进太阳穴："这是......这是声音的囚笼！"她的控诉被复制成上百个不同音调的回声，有的尖锐如玻璃刮擦，有的沉闷如生锈齿轮，连她发梢颤动的摩擦声都被放大十倍，在众人头顶盘旋。
周觉咬了咬舌尖。
魔术训练让他习惯在混乱中捕捉破绽，此刻他强迫自己不去追逐那些重叠的声波，转而观察队友：林浅的手指无意识绞着发尾，这是她分析事件时的习惯性动作；沈舟已经半跪在地上，机械工具箱的搭扣"咔嗒"弹开，金属零件在声浪中跳了两跳——他在拆便携声波仪；秦牧则掏出平板，指尖在屏幕上翻飞，瞳孔因专注微微收缩，游戏玩家的数据推演本能被激活了。
"频率干扰。"沈舟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周觉转头，发现机械工程师正将拆解的零件重新组装，银色导线缠绕着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盒，"声波共振需要相同频率，我做个简易过滤器。"他说话时，金属盒表面的指示灯开始闪烁，"但只能保三个人。"
"热力图更有效。"秦牧的平板亮了，红蓝相间的光斑在虚空中浮动，"声音强度不是关键，空白点才是。"他指了指地图上几处深蓝色区域，"就像游戏里的安全区，这些位置声波覆盖最少。"
周觉摸向口袋里的镜面硬币。
裂纹比之前更深了，幽蓝的光透过缝隙渗出来，在掌心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他想起白芷刚才写在他掌心的字——"云间光同镜像崩解"，忽然意识到这些重叠的声波里，似乎混着某种更古老的震颤，和硬币内部的共鸣频率相似。
"走小巷。"林浅突然开口。
她站在岔路口，历史系研究生的事件复原能力让她捕捉到了声浪的规律："主街的声音是即时复制，小巷里......"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青石板墙上斑驳的水痕，"有旧声波的沉积。"
巷口的风裹着声浪灌进来时，周觉的呼吸顿住了。
那不是任何队友的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川味口音的女声："小觉，你爸熬了萝卜汤，再晚要凉了。"他的脚步一顿，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三年前的记忆突然清晰得可怕——母亲系着蓝布围裙站在厨房，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而父亲正把最后一碟回锅肉端上餐桌。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爸还在等你吃晚饭。"声音更近了，带着微波炉转盘转动的嗡鸣，带着抽油烟机的轰鸣，甚至带着母亲切萝卜时菜刀磕在菜板上的节奏。
周觉的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他想起老魔术师千面张教他的第一堂课："魔术的关键不是让观众看不见，是让他们看见想看见的。"此刻他强迫自己直视前方——青石板路延伸向巷尾，沈舟的过滤器在他耳边发出轻微的电流声，秦牧的热力图蓝光在左侧两尺处闪烁。
"她已经去世三年了。"他默念着，喉咙发紧。
声音没有消失，但逐渐退到了意识边缘，像被按了音量调节键。
林浅回头看他，目光里有探究，有担忧，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她也听见了，只是选择沉默。
城市中心的共鸣塔出现在巷尾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那是座由透明晶体搭建的尖塔，每一层都浮动着淡金色的光雾，而那些令人崩溃的声波，正从塔底的裂缝中泉涌而出。
白芷突然踉跄一步，扶住身边的砖墙。
她的预知能力很少主动触发，但此刻她的瞳孔泛起灰白，像蒙了层雾："这不是声音......是我们的意识碎片。"她的声音发颤，"系统在收集......收集我们的记忆、情绪、未说出口的话......"
"所以才会重叠。"许燃突然接口。
前心理医生的手指抵着下巴，理性分析的语调里带着罕见的紧绷，"意识碎片没有时间线，它们同时存在，所以声音才会混乱。"
共鸣塔突然发出蜂鸣。
众人抬头，塔顶的光雾开始剧烈旋转，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洛桑的身影从光雾中走出时，周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是元界系统的代理人格，永远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精密仪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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