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掌心烫出一片灼热。
周觉盯着指缝间的镜面硬币，裂痕里的双色光谱正像揉皱的糖纸般缓缓流动——冷白的霜色裹着暖黄的光晕，极像光门闭合前那道现实与元界交织的微光。
“轰——”
身后传来比之前更闷的震动。他猛地转身，瞳孔骤然收缩。
方才还在崩塌的钟楼不见了。
没有漫天尘土，没有断梁残瓦，连方才溅在脸上的血珠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原本应该是废墟的地面平整得像被橡皮擦过，只有几缕银灰色的雾霭正从地缝里钻出来，缠绕着众人的鞋尖。
“这不对劲。”沈舟的手按在腰间——那里总是别着他自制的微型工具钳，此刻金属表面凝着薄霜，“结构崩塌的冲击力不可能被完全消除。”他蹲下身，指尖划过地面，“温度比周围低了三度。”
林浅的背包里掉出半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她用来记录副本细节的。
她弯腰去捡时，发梢扫过地面，忽然僵住：“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在沈舟指尖压出的凹痕里，竟浮现出极淡的纹路——是钟楼穹顶的雕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底下“生长”出来，又在触及空气的瞬间碎成星屑。
周觉的拇指摩挲着硬币边缘。
魔术训练让他对“异常的重复”格外敏感，而此刻硬币上的双色光谱，与方才光门里现实的暖、元界的冷，恰好一一对应。
“我们还没完全离开。”他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系统可能在……”
“等等。”秦牧突然举起手机。
这个总把游戏手柄挂在背包上的年轻人，此刻正盯着屏幕上的地图软件，“市政厅后巷的空地坐标是北纬30°12′45″，东经120°03′17″。”他指尖快速滑动，“但定位显示我们现在的位置……”
众人凑过去。
手机屏幕上，代表他们的蓝色小点正悬浮在两个坐标之间，像被卡在两条平行线中间的蚂蚁。
“中间态。”秦牧喉结滚动，“就像程序运行时的缓存区。现实和元界的副本在重叠，我们被挤在了缝隙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手机壳，这是他数据推演时的习惯，“系统在测试什么？虚实之间的传输稳定性？”
许燃推了推眼镜。
这位前心理医生总是带着股实验室的冷感，此刻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表情：“如果是测试，那我们就是样本。”他看向周觉，“你刚才用硬币打开的光门，可能触发了某种越界机制。”
苏晴突然攥紧了衣角。
这个对情绪波动异常敏感的心理学研究生，此刻鼻尖泛红：“你们有没有觉得……冷？”她的声音发颤，“不是温度的冷，是……像被什么盯着。”
周觉的后颈泛起麻意。
魔术表演时，当观众的注意力被完全误导，他总能捕捉到这种被视线穿透的感觉。
他扯了扯袖口，露出内侧的魔术绳结——那是师父千面张亲手编的，说是能“拴住活人的气”。
此刻绳结正在发烫。
“走。”他简短地吐出一个字，“顺着银雾的方向。”
街道在脚下泛着灰。
众人沿着雾流前行时，林浅突然拽住周觉的衣袖。
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胳膊，却压低声音：“长椅上。”
周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街边长椅上坐着个穿灰外套的男人。
他垂着头，发梢在雾里沾成几缕，侧脸轮廓和周觉一模一样。
“他在看自己。”林浅的声音像浸了冰，“但不是倒影。”她掏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历史系研究生总习惯用这种方式观察旧物细节，“他的影子比我们淡，边缘在虚化。”
沈舟已经挡在众人身前，工具钳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
秦牧的手机屏幕亮起，开始快速扫描：“生物特征匹配度99.7%……但生命体征紊乱，心跳时快时慢，像……”
“像被篡改的数据流。”许燃接话，目光紧盯着镜像的手指——那双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和周觉紧张时的小动作分毫不差。
周觉向前走了两步。雾霭在他脚边分开，像被某种力量推开。
“你是谁？”
镜像抬起头。
他的眼睛里没有焦距，却和周觉有着同样的眉骨弧度，同样的左眼角小痣。
“我是你。”他的声音像被调慢的录音带，带着电流杂音，“只是更真实的那个。”
周觉的右手摸向口袋。
那里躺着半盒魔术师专用的硬币，每一枚边缘都刻着细微的齿痕——那是他练习手法时留下的标记。
他取出一枚，抛向空中。
银亮的硬币划出弧光。
镜像的手同时抬起。
两人的动作完美同步，连衣袖扬起的角度都如出一辙。
硬币落向掌心的瞬间，周觉的左手突然接住了它——而镜像的右手，正虚虚地合在半空。
“你模仿得很好。”周觉转动硬币，齿痕在雾里闪了闪，“但真正的我，习惯用惯用手接抛起来的东西。”他的拇指压住硬币边缘，“而我的惯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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