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门的白光褪尽时,周觉的鞋跟先触到了熟悉的木质地板。
那温度带着现实里特有的旧暖,像被阳光晒透的老家具,可当他抬眼时,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了起来——这分明是他在现实中租的公寓,从褪色的米白墙纸到茶几上歪倒的马克杯,连窗台上那盆快枯死的绿萝都与今早出门前的模样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沈舟的机械足碾过地板,金属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他机械眼的蓝光扫过客厅,"过渡层的空间波动显示是'虚实边界',但这里的原子排列......和我现实中定位过的你家坐标完全吻合。"
周觉的指尖轻轻划过沙发扶手上的凹痕——那是去年搬家时被衣柜角磕的,连木纹裂开的方向都一模一样。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时,呼吸突然一滞。
那里立着个胡桃木玻璃柜,里面摆着个三连环锁盒。
锁盒是他十二岁时用老魔术师给的边角料做的,黄铜环扣上还留着他第一次用刻刀时歪歪扭扭的"觉"字。
这东西他从未给任何人看过,甚至没带回过现实的公寓——三年前练习开锁时卡了壳,他一气之下把它锁进了幻戏斋地下室的铁皮柜,钥匙早被他扔进护城河了。
"小觉?"林浅的声音从书房传来,带着点发颤的尾音。
周觉转身时,掌心已悄悄攥住那枚硬币。
他穿过客厅,看见林浅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本皮质日志。
她的指尖停在某一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看......"
泛黄的纸页上,钢笔字工整地写着:"七月十五,晴。
周觉在城隍庙前表演硬币穿杯,第三枚硬币掉进了卖糖葫芦的竹筐,观众哄笑时他红了眼眶,却弯腰给每个孩子发了颗水果糖。"
周觉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这段记忆他确实有——那年他十二岁,老魔术师让他独自完成街头首演,结果紧张得忘换托板,硬币真的掉进了糖葫芦筐。
可他从未向林浅、沈舟甚至白芷提过细节,连老魔术师都只说"首演要学会体面收场"。
"有人在模仿我的记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而且不是简单的复制,是往里面填了具体的......"
"痕迹。"沈舟突然插话。
机械工程师不知何时站在了厨房门口,冰箱的嗡鸣声从他背后传来,"你们来看这个。"
周觉走过去,看见冰箱门上的磁铁贴画。
现实里,他们总把林浅的历史笔记便签、沈舟的机械零件草图和白芷画的红雾小涂鸦混着贴,最上面是周觉用硬币拓印的魔术符号。
此刻这些东西还在,但顺序完全颠倒了——硬币拓印在最底层,草图压着便签,红雾涂鸦被挤到边角。
"我们每次整理冰箱贴,都会把重要的便签放在视线平齐的位置。"沈舟的机械手指轻点最上面那张空白便签,"这是林浅记新论文提纲用的,她不可能让它压在零件图下面。"他抬头,机械眼的红光微微闪烁,"这个空间被重构过,用的是我们的记忆碎片,但拼接的人不了解我们的习惯。"
周觉的后槽牙抵着腮帮。
他想起过渡层雾霭里那声低语,想起现实中消失的魔术道具,此刻所有线索突然串成一条线——有什么东西在模仿他们,模仿得足够像,却总在细节处漏出马脚。
"试试预知。"他转向白芷。
红雾从白芷的指尖漫开,像被风吹散的血纱。
她闭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可不过三秒就猛地睁开,瞳孔里映着两重重叠的画面:"我看到......沈舟在拆冰箱,林浅在翻日志,还有......另一个我,站在门口。"她攥住周觉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两个画面同时存在,像被叠在一起的照片。
不是未来混乱,是现在有两个可能——其中一个是假的。"
周觉的拇指摩挲着硬币边缘。
老魔术师说过,当观众开始怀疑时,魔术师要主动递出破绽。
他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三人:"对了,这屋子有个暗格。"他听见林浅抽气的声音,"在卧室衣柜第三层隔板后面,我父亲留下的信就藏在那里。"
这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他父亲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从未留下任何信件,更没在这屋里设过暗格。
林浅的眉头皱起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日志边角:"暗格......"她抬头,眼神有些恍惚,"我好像......记得你说过。
在......在镜迷宫副本之后?
你说那是你最珍贵的东西。"
周觉的胃里像塞进了块冰。
他注意到沈舟的机械眼微微收缩,白芷的红雾突然凝结成尖锐的针状——只有林浅,她的表情里带着真实的困惑,仿佛那些不存在的记忆正从她大脑深处往外钻。
"咔嗒。"
门轴转动的轻响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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