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觉是被铁锈味呛醒的。
他的后颈抵着潮湿的木板,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墙灰。
意识回笼的瞬间,魔术训练养成的肌肉记忆先动了——右手在身侧摸索,确认背包带还缠在手腕上;左眼微眯,快速扫描三平方米内的物体:斑驳的暗红色幕布垂在右侧,离他半米远的地方歪着个缺角的镜框,里面的老照片被霉斑啃得只剩半张人脸。
"咳......"
左边传来轻咳声。
周觉侧头,看见林棠蜷在墙角,白裙子膝头沾着黑渍,正用指尖抠着墙皮,指节泛白。
再往右,沈铎背靠着舞台台柱,军靴尖抵着块碎砖,喉结动了动:"醒了?"他的战术背心多了道划痕,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灰T恤。
"这是......"林棠的声音发颤,忽然顿住。
天花板的吊灯"咔嗒"一声,昏黄的光流泻下来。
周觉这才看清他们身处的空间——穹顶画着褪色的丘比特,墙裙的金漆剥落得像被啃过的面包,空气里飘着陈年老布的霉味混着点铁锈,像极了老魔术师说的"被时间腌过的剧场"。
系统提示音在头顶炸响,电子合成音带着刺啦的电流声:"欢迎进入副本【坍塌剧院】。
目标:在剧终前存活至谢幕。"
"谢幕?"林棠扶着墙站起来,校服裙摆扫过满地碎玻璃,"所以是要我们撑过一场演出?"
话音未落,舞台中央的地板突然裂开。
周觉的瞳孔骤缩。
他见过太多魔术机关,但这种毫无预兆的升降台还是让后颈泛起凉意——黑红绒布包裹的台面缓缓升起,上面躺着具尸体。
那是沈铎。
特种兵的眼睛睁得老大,额角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下巴滴在舞台上,在绒布上晕开暗红的花。
他战术背心上的划痕比刚才更深,甚至能看见里面渗着血的皮肉。
"操!"沈铎猛地抄起脚边的碎砖,却在触到尸体的瞬间顿住——尸体的指尖还沾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泥渍,那是半小时前(或者更久?
)他们在走廊里踢翻的花盆留下的。
林棠的指甲掐进掌心,她望着尸体颈间晃动的狗牌,那串刻着"沈铎 2017-2022"的钢牌正随着升降台摇晃,和沈铎此刻挂在脖子上的那枚发出轻响。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突然哽住,"他、他刚才还活着......"
周觉没说话。
他蹲下身,用魔术丝巾裹住手指,轻轻翻开尸体的眼皮——瞳孔扩散成浑浊的灰,和活人沈铎眼底的警觉完全不同。
这不是幻觉,是真正的死亡呈现。
"叮——第一幕开始。"
系统提示音刚落,观众席突然响起掌声。
那是种说不出的诡异掌声——像被按了慢放的录音,"啪、啪"的声响间隔足有三秒,混着座椅吱呀的呻吟。
周觉抬头,看见二楼包厢里坐着模糊的人影,他们的手抬得很慢,像在水下鼓掌,脸藏在阴影里,连性别都分不清。
"安全出口!"沈铎突然低喝。
周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原本标着绿色箭头的门不知何时变成了黑色,门框上缠着锈迹斑斑的铁链。
林棠冲过去拽了两下,铁链纹丝不动,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演员台词错误。"系统音再次响起。
舞台另一侧的幕布被掀开,三个"演员"摇摇晃晃走出来。
他们穿着二十年代的西装裙,脸白得像刷了墙粉,嘴唇却红得滴血。
为首的女人张开嘴,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亲爱的,你看那月亮......"
"不对。"周觉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老魔术师教过的"台词记忆法"——这女人的口型和发出的声音对不上,她分明在说"你看那血",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却是"月亮"。
观众席的掌声突然加快了,"啪啪啪啪"连成一片。
沈铎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它的右手抬起来,食指指向观众席第三排。
"倒计时。"林棠的声音在发抖。
周觉顺着看过去——第三排正中央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红色数字:10:00。
数字开始跳动。9:59,9:58......
"跑!"沈铎拽着林棠往后台冲,周觉跟在最后。
他们刚钻进幕布后的走廊,身后就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回头看时,舞台中央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剩一滩还在扩散的血迹。
走廊的灯忽明忽暗。
周觉摸出背包里的荧光笔,在墙上画了个三角标记——这是魔术表演时防止走位出错的习惯。
林棠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显示着无服务,但相册里多了张照片:他们三人站在安全出口前,身后的门是绿色的,铁链也不见了。
"这是......"她的指尖发抖。
"幻觉。"周觉盯着照片里自己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的凝重,但背景里的观众席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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