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渺一踏进废弃码头,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
这里曾是她与秦默的秘密基地,如今只剩下斑驳的铁锈和腐朽的木板。褪色的涂鸦隐约可见,那是他们大三时一起画的,已被海风腐蚀得几不可辨。
她独自走向栏杆,冬日的海风割着她的脸颊,仿佛无数细小的刀片,却无法比拟内心的刺痛。铁锈的腥味混合着海水的咸,唤起她无数不愿面对的回忆。
「秦默的父亲就是那晚的凶手。」录音里的这句话仍回荡在耳畔,清晰得令人绝望。
云渺手腕上的玉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曾发誓要找到真相,而如今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她从包里取出录音笔,手指在播放键上停顿。镀铬的表面反射着微弱的光亮,冰冷得刺手。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按钮。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刺入她的心脏。声音中的沙哑和紧张,令她想起那个雨夜,秦默父亲眼中闪过的那抹寒光。
那个她视为第二个父亲的男人,竟是十年前夺走她父母生命的真凶。而秦默,她以为找回的青梅竹马,却一直在欺骗她。
「证据确凿。」云渺轻声自语,语气冷静得仿佛在法庭上总结案情。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父亲的怀表,表盘指向午夜。
她从包里拿出黑色笔记本,开始用法律人的思维整理所有线索。记录时,她的手指偶尔会微微颤抖,钢笔的墨水在纸上晕开,像是她心中无法抑制的情绪蔓延。
夜色加深,云渺不得不打开手机照明继续工作。
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节奏如同她紊乱的心跳。远处港口的集装箱起重机静默如铁的巨人,曾经她和秦默最喜欢坐在这里,猜测每个集装箱里装的是什么。
她列出了所有与秦默有关的可疑行为:陈岩案件中的突然出现,对案件的异常关注,那些看似巧合的"偶遇",还有他偶尔流露的古怪眼神——看向她时,既是怀念又像是愧疚。
「他手机上有两个通讯录应用。」云渺写下这一条,墨水浸入纸纤维的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见面时总是关闭定位。」
在笔尖下,她的理性逐渐构筑起一座冰冷的高墙,将情感隔绝在外。
「如果这是一个案子,我会如何辩护?」云渺自问,随即苦笑,「但这不是案子,这是我的人生。」
一张照片从笔记本中滑落,云渺俯身捡起。手电光下,她看到了她和秦默大学时的合影。
两人站在同一个码头,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秦默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他的眼镜框上还有裂痕——那是为了帮她挡酒瓶砸伤的。照片背面是秦默的字迹:「无论未来如何,此刻已是永恒。」
记忆如同浪潮般涌来,不由自主。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法学院迎新晚会上,她演讲时突然断电,漆黑中只有秦默打开了手机灯,照亮她回到座位的路。
春季环城骑行:秦默的自行车坏了,他们两人挤在她那辆破旧单车上,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呀声,像是某种欢快的音乐。
大三那年冬天:她在图书馆通宵复习,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秦默的外套,口袋里塞着一张纸条:「下雪了,别忘了看看窗外。世界很美。」
最后的期末考:他们在同一个考场,她因为太紧张而忘带笔,秦默撕开自己的笔,将墨囊分给她一半。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筑起的理性防线。
然而,当她注意到字迹下方一串几乎看不见的数字时,律师的本能立刻占了上风。
云渺仔细辨认后,意识到那可能是某种坐标或密码。她迅速用手机记录下来,这或许是了解秦默去向的关键线索。
「真正的痛不是决裂,而是明知对方就在咫尺,却要假装他已在千里之外。」
望向远处的灯塔,那闪烁的光如同她内心仅存的希望。她想起那次秦默生日,他们坐在沙滩上,数过灯塔的光一闪一闪,定下了毕业后的计划——一同进入同一家律所。
三个月后,秦默毫无预兆地消失了。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只留下一封字迹潦草的信:「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当时她以为那是他的怯懦,如今看来,一切早有预谋。
十年的思念和痛苦,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这个认知比录音内容更令她心碎。
木栏杆在海风中发出轻微的呻吟,像是在回应云渺内心的痛楚。栏杆角落里,她触摸到一道刻痕,用指甲轻轻扫去积尘,看到了她和秦默的缩写:Y&M。
多年前的某个黄昏,他们用小刀刻下这两个字母,幼稚地许下「永不分离」的承诺。如今再看,只剩讽刺。
她走到栏杆边缘,望着漆黑的海面。海浪在月光下泛起银光,像是一条不断延伸的路,指向无尽的远方。潮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似乎在安慰她破碎的心灵,又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云渺忽然想起一个细节。上周秦默来她办公室时,曾无意中提到他父亲最近身体状况不佳,需要住院治疗。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当时被她误认为是对父亲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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