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窗棂时,吴权正倚在颍川郡阳翟城最热闹的"醉仙楼"二楼雕栏旁。楼下大堂忽起骚动,但见竹帘掀处,一个背着老妇人的少年踉跄踏进门槛。粗麻补丁的衣衫蹭过门框,簌簌落下几缕草屑,吴权注意到少年腰间别着的木剑柄已被磨得发亮。
"两碗素面。"少年将老妇人扶坐在门边条凳上,骨节分明的手掌小心托着老人佝偻的脊背。跑堂的伙计捏着抹布在油腻案几上画圈,鼻腔里挤出冷笑:"当这儿是施粥棚呢?"铜壶往灶台重重一撂,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少年泛红的耳尖。
梨花木案忽地传来清响。吴权指节叩着青瓷酒盏,鸦青锦袍在满堂烟尘里如寒潭映月。"劳驾添两副碗筷。"他话未落地,跑堂已换了副面孔小跑着布席。少年却攥紧母亲衣袖后退半步,粗布鞋履在青砖地上拖出浅痕。
“这位小兄弟和那老妇来这边坐吧”吴权向少年打招呼道。
“多谢了。”少年吃力的来到座边,细心地将老妇安顿好。
“请问兄长尊姓大名?”少年诺诺的问,“哦,我叫吴权,你是?”“可是,平黄巾灭董卓的吴权?”“正是”喧闹的酒肆中,只见吴权与少年一问一答。
“哎呀,小生徐庶,参加将军大人。”说着少年就要下跪行大礼。吴权急忙用手相搀,也是一惊,眼前这人竟是鼎鼎大名的徐庶,徐元直。历史上徐庶与石滔石广元、崔钧崔州平并称岁寒三友,徐庶性直,又喜舞剑,被称为绿竹;石滔文富五车,才高八斗,被称为苍松;崔钧傲气凌霜,善理政务,被称为寒梅。
"元直是要让老夫人饿着叙礼么?"吴权径自挽起老妇人臂弯,指尖触到粗麻下嶙峋的腕骨时顿了顿。老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少年慌忙从袖中掏出半块粗布帕子,吴权瞥见帕角绣着歪斜的"徐"字,被浆洗得几乎褪色。
三碗阳春面氤氲的热气漫过木案时,吴权注意到少年始终将面汤里的菜叶挑给母亲。木剑柄在暖雾中沁出水珠,顺着剑穗滴落在青砖缝里。"此剑虽钝,倒合绿竹风骨。"吴权忽然开口,惊得少年筷子险些脱手——原来传闻中徐元直曾经单枪匹马挑了黑虎寨的游侠,此刻却因半碗面汤而手足无措。
檐角铜铃骤响,暮雨忽至。徐庶扶着母亲起身作别时,吴权解下腰间锦囊塞进车夫掌心,金锭在雨幕中泛着微光:"烦请绕道东郡,寻个暖和院落。"马车辘辘声中,他分明看见徐庶在帘隙间回头,眼尾水光比剑穗上的雨珠更亮。
院落中,吴权与徐庶侃侃而谈,吴权极力相邀徐庶前往辽东,辅佐自己成就大业,奈何徐庶却说母亲身体不好,不能远行,其已答应好友崔州平到环境稍好一些的荆州定居,不日即将启程。吴权一阵落寞,临别以金银相赠,徐庶再三不收。
此后十余日,颍川郡的春雨浸透了吴权的鹿皮靴。赵氏门前的石狮淋得发亮,铜环叩在乌木门上的声响格外清冷。老管家捧着名刺进去又出来,只说家主往嵩山访道去了,吴权却听见门内传来棋子落枰的脆响。
杜家檐角的风铎在雨中呜咽,老仆捧着原样送回的名刺,青缎上荀彧的朱砂印被雨水洇开,像极了辽东战场上的残旗。最是陈家廊下的春燕啁啾得热闹,偏那卷《治论》始终不曾翻开,门房说陈群公子正在临帖,可偏厅传来的分明是《凤求凰》的琴音。
夜宿客栈时,吴权常对着烛火端详荀彧的荐书。羊皮纸右下角斑驳的茶渍,是那日在许都尚书台,荀令君听他谈及辽东流民时失手打翻的茶盏。"颍川士族根系交错,公子所求恐非朝夕之功。"当时荀彧的叹息犹在耳畔,此刻被窗外更鼓敲得粉碎。
三月十六,城郊野桃初绽。吴权策马经过颍水河畔,忽见青石滩头剑光如练。徐庶正以木剑劈砍浪花,水珠在朝阳下化作七彩虹霓。老妇人在柳荫下缝补衣衫,膝头搁着簇新的棉布——正是他当日嘱咐车夫采买的云州细棉。
"此去荆州山高水远,元直可需良驹代步?"吴权勒住缰绳,看着徐庶将母亲扶上马车。少年游侠解下木剑递来,剑柄上新缠的绿丝绦在风中轻扬:"此物虽陋,权作他日重逢的信物。"
驿道柳梢染上鹅黄时,吴权望着车辙里晃动的碎金出神。辽东的雪该化尽了吧?他拢紧风氅,北去的马蹄惊起道旁新绽的野棠。怀中木剑隐隐发烫,剑穗上不知何时多系了半片竹简,墨迹犹新:绿竹猗猗,待君共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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