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裴恒玉坐在碧纱帐内,他头发上的水渍还没干,洇湿了脖颈,水线顺着锁骨往下滑,有些凉。
小白龙从帘外爬进来,爪子一搭上榻,就看见裴恒玉正在摩挲那块圣灵玉,道,“人皇,怎么还不睡?”
夜凉如水,裴恒玉的手指,微顿,他看向窗外,幽幽道,“你说,昨夜宇文君安是不是回宫了?”
回宫?
小白龙不知道,这一问,从何而来,它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睛,说,“人皇,怎么这么问?”
裴恒玉的心,没来由的乱,他既怕宇文君安回来,又怕那小东西不回来,自己也没个主意。
他收回视线,看着手里的玉,低声道,“无垢和尚说,殿内有灵力和煞气打斗的痕迹,除了宇文君安,他们巫族,还有谁能在玉和殿,动用灵力?”
还在想这事儿呢,小白龙不自觉的瞟了一眼,裴恒玉手里的圣灵玉。
昨夜姜雪心来的时候,小白龙正在梁上睡觉。
它也是被那一声尖叫惊醒的,但它所在的位置,正把凤凰虚影攻击姜雪心的一幕,看得清楚。
那凤凰虚影儿熟悉,一看就是宇文君安刻意布下,为保护裴恒玉留的后招儿,但小白龙并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裴恒玉。
因为它想起来了,它的爪子,就是被宇文君安偷偷掰掉的,它才不会让他好过!
“这个本座也不知道,”小白龙看看自己的爪子,在裴恒玉的枕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地儿,趴了下去,“本座今夜就睡在人皇身边,要是再有煞气,或是姜雪心的残魂跑过来,本座帮你,总行了吧?快睡吧!人皇!”
“你!”裴恒玉又看了一眼窗外,隔了帐幔与窗纱,月光看不真切,“朕是说,昨夜宇文君安有没有可能偷跑回来?”
不等小白龙回答,裴恒玉又说,“他要是偷跑回来……”
想到宇文君安夜里跑回来,可能做什么,裴恒玉的耳根一热,他脸颊发红,“你……你去正殿睡!”
刚拱出个小窝的白龙,立刻不高兴了,它瞪大眼睛,“人皇昨日给裴衍飞鸽传书的时候,不是还说,宇文霜月会把他留在犬戎吗?今晚怎么又给他留床了?”
“谁给他留床了?”
裴恒玉的脸,一瞬间就熟透了,他一把抓过小白龙,捏着它的龙角,恐吓道,“再敢胡说,朕要你好看!”
小白龙被他捏的龇牙咧嘴,却不肯服输,“本座有没有胡说,人皇自己知道!并且……”
小白龙转着眼珠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本座今晚,可是在所有的窗口和门缝儿,都下了禁制,不管是宇文君安的人,还是姜雪心的魂,今晚谁都别想进来!一个都别想。
哼!
******
从上京到乱石谷,跑马是两日的路程,天黑以后,令狐星朗带着无垢和随行的御林卫,在驿站歇脚。
晚膳一过,令狐星朗便叫驿站的仆役,送上了热水。
在马背上颠簸了一日的无垢和尚,褪去僧衣,泡在木桶里,听着窗外秋虫的鸣叫,舒缓着一天的疲累。
“吱呀……”
听见木门被打开的声音,无垢睁开眼,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门外进来,停在了镂空屏风前。
小和尚透过屏风上的孔洞,认出那身宝蓝色武服,是令狐星朗今日穿的衣裳。
“令狐施主,”小和尚把身子沉入水中,只留脖子以上,在外面,他说,“贫僧正在沐浴,施主若有事,劳烦您稍等片刻!”
“驿站的房间不够了,”令狐星朗转回身,把腰间佩刀摘下来,放在圆桌上,说,“今夜,我和小师傅睡一间!”
无垢听那语气不像是在商量,便知多说无益。
他迅速从水里钻出来,拿过衣架上的干净衣裳,就往身上穿。
令狐星朗听着声音,绕过屏风,只看见木桶之中清波荡漾,连小和尚的衣角都没瞧见。
无垢和尚手忙脚乱的把衣带系好,才发觉刚刚太过慌乱,竟忘了擦水,就把衣裳罩上了身。
此刻半潮的中衣,贴着皮肉,很是难受。
但小和尚没心情关心这个。
因为屏风的后面,响起了窸窸窣窣声,无垢发现令狐星朗,在脱衣裳,“令狐统领要沐浴?贫僧请仆役,给大统领换水!”
“不必!”无垢听到了撩水的声音,又听令狐星朗浑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了出来,“水温尚可,本统领就用这个吧!省的他们跑上跑下的麻烦!”
想到昨夜这人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敲晕,小和尚不敢多说,他放下帐幔,盘膝坐在床榻上,开始念经!
小和尚的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沐浴的水声,只一会儿的功夫儿,整个房间里,都是小和尚清冽的佛音。
令狐星朗听了一会儿,突然说,“昨夜的事,是本统领不对!”
哪件事不对?
小和尚念经的声音,停了,那佛音便散了。
无垢满脑子想的都是,您在为哪件事道歉?
是把贫僧敲晕,阻止贫僧回宫护驾?还是……还是……那件他想想都觉得是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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