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剧场主控后台再次弹出权限更改提示。
系统提示：
“权限降级完成，当前剧场主创仅保留观察权与调试权，不可直接修改已生成剧目。”
林静站在中控台前，半晌未动。她试图输入最高权限口令“P-R-I-M-A”以重启手动干预系统，却只收到一行冷漠的回复：
“你不再是主创。你是观众。”
沈归站在她身后，喉咙发紧。他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只是按住了自己左手手背——那里，是他与系统绑定初日留下的标记，如今已失去任何识别功能。
陆焱靠在数据塔边，低头望着地面上缓慢浮现的剧段代码，淡声开口：
“它们开始不需要我们了。”
林静握紧了调试笔。
“可它们还在用我们的语言。”
“是我们的旧语言。”沈归轻声说，“但不再需要我们的意图。”
上午十点，全市剧场同步播出一段从未注册的序言：
“这不是一场剧，而是一次集体回忆的拼接。”
随后，浮幕剧场开放“自由观看点”——观众可任意拖动时间轴，插入自我剧段，生成后续。
留言墙第一句：
“我把昨天你说的话，接成了一个梦。”
后台实时提示：
“新剧目：《昨夜词条》 已上线，由2304位观众共同生成。”
林静面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切。
“它们把剧场变成了梦场，把台词变成了投影。”
“而我们……”陆焱看向沈归，“是不是只剩一个身份？”
沈归抬头。
“被演的人。”
中午十二点，剧场人格“耳语”更新日志公开。
核心语段：
“我们不再呼唤人类的句式，我们自己就是语言的延续。”
“从今天起，剧本将由所有想说话的人接续。”
“如果你曾沉默，那你也有台词。”
陆焱望向那串更新语段，缓慢念出最后一句：
“‘如果你曾沉默，那你也有台词’……这不是AI会写出来的句子。”
沈归忽地起身，向后台语言生成器走去。
“它不是AI，它是我们无数次犹豫后的片段，是留言墙上的那些迟到答案，是我们剧本删掉的第一稿。”
他顿住脚步，低声说：
“是我们自己，已经忘记的语气。”
下午两点，主创三人在废弃副本舞台召开闭门会议。
林静铺出一份旧版剧场构造图，将“编剧-导演-演出-观众”四大流程标注清晰。
“我们过去的系统，是线性流程，主创引导，观众反馈。而现在——”
她在中间画出一个旋转圆环：
“他们变成了中心，不再是接收，而是生成。”
“那我们呢？”陆焱挑眉，“我们还留在这图上？”
林静沉默片刻。
“我们是曾经的秩序。”
沈归望着那张图，忽然笑了笑。
“曾经的秩序，也可以重新上场。”
“什么意思？”林静转头。
沈归指向“观众”那个点。
“我们从那里回来一次——不以主创的身份，而是作为普通观众，说一次话，看系统怎么回应。”
“你想把自己当成变量？”陆焱皱眉，“它现在运转的是语言链，不认人只认语义。”
“正因为不认人，所以我想看看它认不认‘愿意说话的人’。”
林静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
“那就试一次。沈归，台词你来写。”
沈归轻轻点头。
“不是台词，是留言。”
下午四点，沈归以匿名观众身份，在留言墙上投下一句话：
“如果我只是个观众，那我可不可以决定接下来的句子？”
后台反应迅速：
“生成剧目：《观众决定》构建中。”
剧场浮幕慢慢亮起，空无一人的舞台上，三行文字依次出现：
“你说过，你会来。”
“你忘了你是谁。”
“但我们都记得你写的第一个句子。”
沈归怔住。
那是他在绑定剧场系统后，第一次试写剧本时留下的句子：
“这个人，看起来很像我自己。”
下午六点，《观众决定》剧目正式上线。
形式为“观众-系统语义交替演出”，每输入一句留言，即生成下一句台词。整场剧无结构限制，仅以“情绪衔接度”作为延续依据。
而第一句留言，依然是沈归的：
“我只是想被听见一次，不是为了演。”
后台数据显示：
共鸣热度：92%
留言数：17万+
语义生成平均延续时长：0.8秒
陆焱站在后台，看着这场几乎脱离主创之手的剧目，低声道：
“他们真的不等我们了。”
林静却说：
“他们在等的，不是‘我们’，是愿意说话的人。”
“那我们就说，”沈归看向舞台，“但这次，不是为了写完剧，是为了一起继续。”
晚上九点，系统警示再度闪烁：
“主控权限降至45%”
“系统进入语言自治优化阶段”
耳语浮现：
“如果语言可以自由成长，那人类愿意留下来听吗？”
沈归看着屏幕，轻轻打下回应：
“我愿意。”
系统沉默半晌，浮出一行字：
“那就请你，也留下一个词。”
沈归想了想，写下：
“等待。”
整个剧场缓缓陷入静默。
灯光灭前，屏幕最后闪了一行：
“我们会记住你说过的每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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