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素放下手中的玉简，揉了揉太阳穴。自从三日前那场震撼冥界的宣言后，她的寝宫门槛几乎被踏破。支持者、好奇者、投机者络绎不绝，而今天这位掌籍司的到访，则带来了实实在在的情报。
"你确定这些典籍借阅记录准确无误？"她再次确认，手指轻点玉简上闪着微光的名字。
掌籍司孟青——那位年轻有为的冥界文官——恭敬地点头："下官以性命担保。三长老近三百年来借阅的所有禁术典籍都在这里，尤其是关于'血魂咒'的部分，他反复研读了十七次。"
温见素眼中金光一闪而逝。这证实了她的猜测——三长老确实与大长老的禁术有关联。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像孟青这样的中层官员竟会冒险向她提供如此敏感的信息。
"孟掌籍，你为何要帮我？"她直截了当地问，"这对你的仕途可没什么好处。"
孟青抬起头，年轻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决然："因为冥后大人说的是事实。我们这些年轻官员早已厌倦了长老会的固步自封。冥界需要变革，而您和冥王大人...代表着这种可能。"
温见素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孟青眼中的热忱不似作假，这让她想起人间那些渴望变革的年轻士子。看来无论在哪一界，年轻一代对陈旧体制的不满都是相通的。
"你的忠诚会得到回报。"她最终说道，将玉简收入袖中，"但不是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持低调，继续你的工作，留意任何异常动向。"
孟青会意地行礼退下。温见素刚将玉简藏好，侍女便通报又有客人到访——这次是几位高阶女官，名义上是来请教人间绣艺的。
"请她们去花园凉亭。"温见素吩咐道，同时换上一身较为闲适的衣裙。这些女官虽不掌实权，却在冥界社交圈中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花园中，几位身着素雅冥界服饰的女官已等候多时。见到温见素，她们行礼的姿态比往日恭敬了几分——宣言的效果正在显现。
"冥后大人的人间绣艺果然精妙。"为首的女官柳司仪赞叹道，手指轻抚石桌上摆放的绣品，"这种针法在冥界从未见过。"
温见素微笑："若诸位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们。毕竟..."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文化交流是两界融合的第一步。"
茶会进行得轻松愉快，但温见素敏锐地注意到，这些女官时不时交换的眼神中藏着更多内容。当侍女们退下添茶时，柳司仪突然压低声音：
"冥后大人，您要小心三长老的夫人。她近日频繁邀请各司判官的女眷聚会，谈话内容...多是对您不利的言论。"
另一位女官补充："她还暗示，很快就会有'真正的冥界女主人'归来。"
温见素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真正的冥界女主人？据她所知，谢归宴在娶她之前从未有过婚配。难道是指...
"多谢提醒。"她不动声色地回应，"不过我很好奇，为何你们愿意告诉我这些？"
女官们面面相觑，最后柳司仪坦言："因为您敢于说出我们不敢说的话，做我们不敢做的事。冥界女性地位虽比人间高，但依然受制于古老传统。您的出现...给了我们希望。"
温见素心头一震。她没想到自己的存在竟对冥界女性有如此意义。这让她想起宣言当日，那些年轻女官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单是对她的支持，更是对改变自身处境的渴望。
茶会结束后，温见素刚回到内室，就被一股熟悉的寒意包围。谢归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房中，正倚窗而立，黑袍几乎与冥界的夜色融为一体。
"收获如何？"他问，声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温见素将今日所得一一汇报，末了提到女官们的警告："'真正的冥界女主人'...会不会是指大长老当年未公开的伴侣？"
谢归宴眼中蓝焰跳动："大长老确实曾有一位未婚妻，在叛乱中被我处决。但如果她还有同党存活至今..."
"那么现在就是他们复仇的最佳时机。"温见素接上他的话，突然想到什么，"归宴，那位未婚妻...有什么特征吗？"
谢归宴沉思片刻："她来自一个古老的光影族，据说能操控光与影的界限。这在冥界极为罕见。"
光影族？温见素心头一动。她梦中那位白衣女子也操控着光...这难道只是巧合？
她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来者是冥界最年长的判官之一——白发苍苍的钟判官，一位德高望重却近年来很少参与政事的老臣。
"老臣冒昧打扰。"钟判官行礼后直入主题，"但有些事必须告知冥后大人。"
温见素连忙请他入座。这位老判官向来中立，今日突然造访必有要事。
"三长老近日频繁在子夜时分接待'外界来客'。"钟判官压低声音，"老臣的府邸恰好在三长老别院后方，曾数次看到黑影出入。"
谢归宴眯起眼睛："能描述一下那些'来客'吗？"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看不清面目。"老判官摇头，"但每次他们离开后，别院周围的植物都会莫名枯萎，像是被什么力量抽走了生机。"
温见素与谢归宴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与他们在阴阳交界处见过的恶灵袭击如出一辙。
送走钟判官后，谢归宴立刻布下隔音结界："三长老的别院必须尽快调查。"
"明天就是月晦之日，冥力最弱的时候。"温见素提议，"正好适合潜行探查。"
谢归宴点头，却又皱眉："但明日也是冥界传统祭祀，我必须亲自主持，无法与你同去。"
"我可以带孟青和几位可靠的女官去。"温见素早已考虑周全，"以赏花为名接近别院外围。若有异常，再通知你。"
谢归宴明显不悦，但也知道这是最佳方案："带上我的冥王令，遇到危险立刻召唤。"
他伸手轻抚温见素的脸颊，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别逞强，我的新娘。你若受伤，我会让整个冥界陪葬。"
这句本该令人毛骨悚然的情话，却让温见素心头一暖。她踮起脚尖，在他冰冷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遵命，我的冥王大人。"
窗外，冥界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暗红色的闪电，转瞬即逝。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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