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镜面蒙着薄薄的水雾，姜枝伸手抹开一片清晰。
她拨开左侧发丝，三根新生的白发在灯光下刺眼得像背叛者。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其中一根，稍稍用力。
"嘶..."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吓得她立刻松手。
宁祉煜的脑袋探进来，黑发乱翘，右眼尾的泪痣在蒸汽中若隐若现："枝枝？"
他晃了晃手里的马克杯，"红糖姜茶。"
姜枝迅速拢起头发，转身时差点滑倒。
宁祉煜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杯子里的液体晃出几滴，在地砖上晕开暗红痕迹。
"小心。"少年皱眉，目光扫过她苍白的唇色，"还疼吗？"
姜枝摇头，接过杯子小口啜饮。
热气氤氲中，宁祉煜的视线黏在她脸上，像要在她微表情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谎称生理期的第五天，远超过正常周期。
"我帮你吹头发。"
宁祉煜取下壁挂式吹风机，手指穿过她发丝时突然顿住，"枝枝..."
"嗯？"
"有根白头发。"
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帮你拔掉？"
姜枝浑身僵硬，热水突然变成冰水漫过脊背。她勉强笑道："不用，可能是染发剂褪色。"
吹风机的轰鸣掩盖了心跳声。
宁祉煜的动作异常轻柔，指尖偶尔擦过头皮引起细微战栗。
热风扫过后颈时，姜枝突然想起医生的话："激素紊乱会导致发质变脆..."
"好了。"
宁祉煜关掉吹风机，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香喷喷的枝枝。"
镜中映出两人身影，少年从背后环抱她，下巴搁在她肩头。
黑发与黑发交织，看起来如此般配，只有姜枝知道其中藏着多少谎言。
SJ基地的训练室灯火通明。
姜枝将战术板推到长桌中央："TG战队打野Night的蓝区刷新习惯..."
她指向某个时间节点，"2分38秒这里会有3秒视野盲区。"
林景咬着笔帽举手："枝姐，这个数据怎么来的？"
"上周他们和琉璃的训练赛录像。"
姜枝点击平板，画面立刻投影到屏幕上，"注意看小地图，Night每次清完蜥蜴都会下意识往中路看——"
宁祉煜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右手越过她肩膀指向某处："这里。"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枝枝真厉害。"
沈烬之用法语嘀咕了句什么，商时序立刻在直播间起哄："家人们看到了吗？Koi又开始了！火箭刷起来！截屏抽签名队服！"
老吴咳嗽一声："严肃点。"
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姜领队继续。"
凌晨两点，基地终于安静下来。
姜枝独自留在战术室，面前三台显示器同时播放不同战队的比赛录像。
她揉了揉太阳穴，维生素盒里的药片已经所剩无几。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邮件提醒，瑞士诊所的预约确认函。
"还不睡？"
宁祉煜的声音吓得她差点打翻水杯。
少年穿着黑色真丝睡衣站在门口，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右手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马上。"
姜枝迅速最小化窗口，"你怎么醒了？"
宁祉煜把牛奶放在她面前，突然弯腰拔掉了主机电源。
屏幕瞬间熄灭，映出姜枝错愕的脸。
"宁祉煜！我还没保存——"
"枝枝需要休息。"
少年俯身，双臂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她困住，"再这样..."他贴近她耳垂，声音又低又哑，"我就把你绑在我床上睡觉。"
这个威胁让姜枝耳根发烫。
宁祉煜满意地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将牛奶推近："喝完。"
牛奶温度刚好，加了蜂蜜的甜香缓解了喉咙的干涩。
姜枝小口啜饮时，宁祉煜绕到她身后，手指轻轻按揉她的太阳穴。他的手法意外地专业，力道恰到好处。
"跟队医学的。"
仿佛读出她的疑惑，少年低声解释，"以前我妈经常头疼..."
姜枝握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脉搏。
宁祉煜突然弯腰，唇瓣擦过她发顶："乖，去睡觉。"
走廊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宁祉煜坚持背她回宿舍，尽管姜枝反复表示自己能走。
少年后背的温度透过睡衣传来，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曾这样背她，在赌债毁掉一切之前。
"枝枝好轻。"
宁祉煜掂了掂她，语气不满，"明天开始我要监督你吃饭。"
姜枝把脸埋在他肩窝，嗅到淡淡的沐浴露香气。
……
西郊别墅的庭院里，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
宁祉煜蹲在花园小径上，黑色卫衣的兜帽滑落，露出后颈一节雪白的皮肤。
他晃动着手中的狗尾巴草，橘猫"橘子"趴在他脚边，圆滚滚的身子随着草茎左右摆动，就是懒得扑上去。
"又胖了。"
姜枝站在落地窗前评价，手指无意识绞着围巾流苏。
姜母坐在椅子轻笑，她怀里的橘猫闻声抬头，绿眼睛眯成一条缝，又懒洋洋地趴回去。
"小宁比上次来瘦了。"
姜母突然说，"比赛很辛苦吧？"
姜枝望向窗外。
宁祉煜正试图把橘子抱起来，结果被沉甸甸的猫压得一个踉跄，差点跪在落叶堆里。
少年黑发上沾了几片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下像某种可爱的头饰。
"他手伤刚好就加大训练量。"
姜枝转身给母亲倒了杯温水，"医生说..."
"枝枝。"
姜母打断她，枯瘦的手指抚上她鬓角，"这里，有根白头发。"
姜枝僵住，热水洒在手背上。
她慌忙抽纸巾擦拭，却听见母亲轻声问："药还在吃吗？"
窗外的宁祉煜终于成功抱起了橘子，橘猫不情不愿地趴在他肩头，尾巴扫过他后颈的伤疤。
少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阳光为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
"...嗯。"
姜枝将维生素盒放在茶几上，"只是调理身体的。"
姜母深深看她一眼，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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