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曾经签过火契的,有的是从宗门底下跑出来的,还有一半,连自己是哪个宗的都不敢说。
他们不是来投靠。
是来请一块砖。
马闯走出去,坐在堂前石凳上,大声吼了一句:
“砖不够了。”
“你们谁要写,谁先递命。”
“我马闯不接空话。”
“你们要写,就拿命来烧。”
“今天这清魂——不是灶。”
“是埋人的地方。”
“但不是埋死人,是埋——你们不敢活着认的那口真命。”
“来。”
“谁第一个敢碎,我就封他第十砖。”
马闯话音刚落,场下站着那一圈人都不动。
风吹着灶前残砖,火缝里响起一声“嘶啦”,像是有人心头被撕了一条缝。
没人敢往前走。
不是不想写,是怕碎了没人认。
清魂这炉,不是请命,是请真命。
马闯坐着,等了一刻钟,抬头:“都不动?”
“那我自己来点。”
“你们这些人,站在这里一个个说自己有命,有话、有火、有怨,但你们连第一步都不敢跨。”
“那你们还来个什么命。”
“你们不是来写的。”
“你们是来找人替你们写的。”
“你们想让我马闯把你们的怕——替你们写下去。”
“对不起。”
“我不写。”
“但我点火。”
他说着,伸手从身后炉台下,摸出一块还没打磨完的生砖,一把拍进灶泥。
“这块,叫‘没命砖’。”
“我自己写,写给你们这些有命不敢写、说了不敢碎、碎了不敢埋的人。”
“从今天起,这清魂不封第十砖。”
“就放着这块‘没命砖’,谁能把它烧碎,谁就当第十砖主。”
“火在这儿,命在你们手里。”
“你敢递,我就收。”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人群后冲了上来,没说话,直接扑倒在砖前。
那人披着一件破袍,脸脏得看不出性别,手里捧着一块烧焦的丹鼎碎片,往砖上一砸
“我来。”
“我叫冯九。”
“当年东岭破厄试丹第五批试药人。”
“魂签被烧断,火契没人认。”
“丹没成,我没死,但我不算活。”
“我这命活了下来,但在他们账里——我是个死人。”
“我不敢写,是因为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人。”
“但今天我认了。”
“我不是死人。”
“我他娘的是个活着的人。”
“我有命——我今天就把它烧进你这‘没命砖’里!”
他一头磕下去,磕得砖响了,火纹从他头上蹿起来,灶火瞬间咆哮一声,整块砖心龟裂。
马闯蹲下看着那缝:“碎了。”
“你这命,火认了。”
“从今天起——‘没命砖’,有名了。”
“它叫冯九。”
“第十砖,不封名——因为砖自己开了。”
“火裂处,谁都能看见。”
“你这命,是活烧进来的。”
“不是我写的,是你自己砸进去的。”
那夜,清魂堂重新燃起全炉火。
副灶三号后,土窖封新砖。
第十砖文:
【冯九,一人一碎一燃。】
【当年丹契不认,今日命自砸砖。】
【此砖原无名,后有火裂,名由命来。】
【不等账批,不请人封,自写一命,名为冯九。】
马闯站在砖前,看着那道缝裂线,低声说:“我不是要你们都变成冯九。”
“但我想让你们知道,冯九这样的人——火认他。”
“砖也认他。”
“清魂更认他。”
“你不写,我不怪你。”
“你不敢,我不骂你。”
“但你要哪天敢碎,我马闯给你埋。”
“砖埋得住火,命——就烧得出声。”
第十砖落地之后,清魂门外的人没散,反而越聚越多。
马闯本来还想着要劝一句,别都围着火灶当看戏。
可这天中午,有个老头穿着补了十几道的药袍,坐在清魂门前的破碾子上,抽了半天烟杆,才往前走一步,把烟袋砸地上。
“我叫齐程。”
“以前是南部炼药宗的三等火工。”
“我没命签,也没火契。”
“只在一炉试验丹里烧死了五个比我小的。”
“不是我下的火,是我没拦住。”
“那天主炉炸了,宗里说是火纹走偏,没追责。”
“可我知道,那火纹就是我划的。”
“我本来想老死山外,不提这事。”
“但我看到你们这儿……砖认人。”
“我就想知道,像我这样的,不是死者,不是受害者,只是个——没敢出手救人的,我有没有一砖能烧进去?”
马闯看着他,好半天没吭声。
任灵在旁边看不下去:“他这种……怎么烧?”
“又不是命主,又没魂火。”
“这叫啥?叫悔火?”
马闯摇了摇头:“不是悔,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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