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吓了个激灵。
【我什么也没做呀。】
她虽然不知道林若初要怎么让她死,但凭这些日子的观察,她觉得这女人说到做到。
鬼也敢杀。
她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你撕恶毒女二,不要波及我……】
林若初没答。
几乎是女鬼声音刚落,她便站了起来,像长公主及诸位宾客道:
“殿下,酒过三旬,菜过五味,若初特备歌舞助兴,愿意与诸君共赏,添雅增趣。”
她话音将落,一众舞姬持乐器如鱼贯入。
轻拨慢吟,清雅的琴调随着正午的风,在院落中缓缓流淌。
林若初这院落本就以雅为调,园中望去,一片绿意,消融了冬末的肃杀,一目入春,叫人心旷神怡。
中庭舞姬轻歌曼舞,更是赏心悦目。
歌舞过半,清香袭来。
崔晴华动了动笔尖,略有些好奇地开口:“这是什么花,好清雅的香气。”
席上不少人都好奇地向外看去。
只有李瑾茵忽的变了脸色,她有点不敢置信,仔细嗅了嗅,愕然地看向林若初。
她不可能闻错,这是玉芙蓉的香气,自新帝登基,她这位姑姑权倾朝野以来,京中贵人再无一人敢摆玉芙蓉。
林若初这是干什么?
她是不知十年前的旧事,还是人傻了?
见母亲不语,崔絮华还要再问,李瑾茵立刻甩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两个小姑娘立刻闭嘴。
两人虽“童”言无忌惯了,也懂得凡事有个限度,母亲露出这种眼神时,便是绝不可再多言。
在座的,有的人只闻味道便像李瑾茵一样变了脸色,有的人则在看到那一抹抹如玉般洁白的花朵,被婢女捧着送入屋中时,所有人都没了声响。
只有林若初带着笑,像众人介绍:
“若初布置新居时,偶然见此纤白茉莉,花朵雅致高洁,花香清新怡人,特请匠人催熟花期,邀大家共赏,辞冬雪,迎春闹。”
但她话说的越漂亮,在座众人脸上神色越凝重,看着摆在自己桌前的花,像是看瘟神。
李瑾茵心头也跳了两下,想到林若初口中说的“纤白茉莉”,心道这丫头以前看着不像是个傻的,怎么在这种要命的地方让人蒙骗了……
这哪里是“纤白茉莉”,这分明是“玉面芙蓉”。
她好歹是跟李玄订过亲的人,怎么连姑姑的喜好都不知道……
李瑾茵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高堂上的李瑟兮。
李瑟兮仍旧靠着椅榻,脸上摆着一贯的笑,盯着那花,眼中若有深意,叫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绪。
就在众人心提到嗓子眼,为林若初捏了把冷汗时,李瑟兮开口了。
“是挺香。”
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李瑾茵收回眼神,崔晴华和崔絮华也察觉到气氛,低着头不敢再玩闹了。
思绪都跟着这花飘回到十年前的宫宴。
李瑟兮为一西域花匠,亲手杀夫,血染宫闱,先皇震怒,将那花匠割肉剔骨,送去公主府。
整个京都城都以为她必疯无疑,她却在新帝登基后,一举翻身为大周最有权势的女人。
最不受宠的贤妃如何能与年近七岁的小皇子,从宁王手中夺下皇位,其中李瑟兮又参与了多少,众人不得而知。
成王败寇。
长公主成王,宁王为寇,
十年前这起震惊皇室的血案,也被时间封存。
参与了当年宫宴的人,诸如李瑾茵、周宁对当时情景仍历历在目,没参与像莫向北、邵牧、张静婉也略知一二,不知全貌,只知长公主与那花匠孽缘,皆因这玉面芙蓉而起。
高门大院中,再也没见过这花的影子。
直至今日。
一个惊世骇俗的小姑娘,给他们一人桌上摆了一盆,让他们“共赏”。
赏什么?
赏赏一会怎么死?
长公主没得势的时候,就敢杀自己的夫君,那可是当时权倾朝野的宰相嫡子!
现在都一手遮天了,她还有什么事不敢做?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把沉默当做最好的保护色。
李瑟兮盯着那随风摇动的白色花朵看了一会,挑眸看向林若初。
“如此好花,从哪里挑的?”
林若初答:“我宅中的福惠最会养花。皆由他亲自挑选采买。”
李瑟兮淡淡道:“眼光倒是不俗,赏。”
立于门外侍奉的福惠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因此得赏,慌忙进来跪拜叩谢。
在座的众人都敏锐地听出了林若初的言外之意,若不是她有意要以玉面芙蓉得罪李瑟兮,便是这小厮诓了她。
一个女子,独立管家,短短十几天,从家仆到内外布置都要一手操办起来,又靠着长公主这样一尊大佛,可谓风口浪尖,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没有家生的奴婢,也没有母家帮衬,从里到外的家仆都要从人牙子处买,最是容易安插眼线。
李瑾茵自己都安排了个传话的进来,更不用说牵扯之深的永安侯府和将军府了,林若初这小院怕是已经漏成了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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