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三天后,王大爷的丧事提上日程。
这时候的红白事都是由大队组织,社员集体帮忙。
因为物资匮乏,丧事从简。
冬天的严寒和大雪也影响了丧事的各个环节,增加了办理难度。
好在最后还是顺利入土为安了。
梁舒琴哭晕过去好几次,晚上请大伙吃饭也都是简单的的食物。
白菜炖粉条,炖土豆。
主食是橡子面窝窝头。
莫老太太带着她的亲孙子——莫小宝,连吃带拿顺带偷。
趁着没人看见,她抓起一个窝窝头就往莫小宝怀里塞。
莫小宝还不太情愿,“奶奶这个太硬了,我不喜欢吃。”
“你小点声……反正不是咱们自己家的,拿回去了让你后妈吃,她嘴里省下的不就都是你的了吗?”
莫小宝:“那……我要吃鸡蛋。”
“行,我大孙子想吃鸡蛋,等奶奶回去给你偷……煮。”
众人吃完了饭都离开了,莫老太太带了莫小宝过去和梁舒琴说话。
她时不时把莫小宝往梁舒琴身边推。
梁舒琴平日就喜欢小孩子,看见莫小宝虎头虎脑的,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
“别碰我!”莫小宝躲开了梁舒琴的手,“你家刚死过人,我奶说晦气。”
梁舒琴瞳孔剧震。
她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嘴里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莫老太太迅速捂住孙子的嘴,假装打了他两下,“看你这倒霉孩子,瞎说什么呢,哎,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离开梁舒琴的家 ,莫老太太一个劲的叹气,“小宝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我都说了梁老太太喜欢小孩子,她要是喜欢你就能把家里的好吃的送给你。”
莫小宝被她宠的天不怕地不怕,“我才不稀罕她家的东西,奶奶你对我最好了,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莫老太太得意地笑起来,“这还用说,我大孙子最招人疼。”
心里她却在盘算着,下回让白梅过来试试看。
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太太留着那么多粮食吃了也是浪费,不如借给她,把她大孙子养胖些。
……
腊月二十九。
晌午时分,大雪铺天盖地,北风卷着雪沫子直往门缝里钻。
白杜鹃从缸里拿出一条冻野猪腿放在案板上,剔骨刀打磨的锋利,削在骨头上咻咻地响。
白志勇推开门,带进来满屋的风雪。
他一只手里提着风干的野鸡,另一只手提着一兜子干松蘑,“再做道蘑菇炖小鸡儿。”
“好呀。”白杜鹃上前接过风干野鸡和松蘑。
野鸡没有自家养的鸡肥,但是在这个挨饿的年月里,这已经是相当奢侈的菜肴了。
其他社员家里也都在忙碌地准备过年要吃的菜。
平时省下的粮食今天都被拿了出来。
玉米面、高粱面等等所有能找到的面粉混在一起,包一顿饺子 。
大队统一发放的野猪肉在这时当起了主力。
每家每户都飘起了拌饺子馅的香味。
黄米面或糯米面包着自制的红豆馅,做成粘豆包。
蒸熟后冻起来,能从初一吃到正月。
不过放眼整个大队,能这么吃的也只有白杜鹃和白志勇一家。
大多家庭别说粘豆包了,就连面粉都要掺着桦树皮面。
因为粮食不够吃,社员们就把桦树皮剥下来,用清水洗净后晾干再研磨成细粉。
过筛后就能得到桦树皮粉。
把桦树皮粉与少量面粉混合,一样也能包饺子。
这时候能吃的菜也很少,多是白菜萝卜和土豆。
白志勇看着白杜鹃砍骨头,砍了几下也没能砍断,嫌弃地把她拽到一边,“你这点力气能干什么?我来吧,你去地窖里把冻山梨拿出来几个缓上,留着晚上吃。”
白杜鹃知道爷爷是心疼她,笑着应了。
爷爷秋天在山上采了不少野果,这时候拿出来吃都属于稀罕物 。
白杜鹃捧着搪瓷盆刚从地窖里出来,院门外传来杨建设的声音,“杜鹃姐,我妈让我来给你送颗酸菜。”
白杜鹃抱着盆去开门。
杨建设手里提着一大颗腌酸菜,酸菜叶上冻的全是冰碴。
“嘿,我正想吃这一口呢。”白杜鹃高兴道。
爷爷秋天时没有腌酸菜,她回到爷爷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所以他们家没有酸菜吃。
“回去谢谢刘婶。”白杜鹃对杨建设道。
“我妈说不用谢,再说你也给了我家野兔和野鸡呢。”杨建设压低声音。
“你等一下。”白杜鹃把酸菜放在雪地上,把盆里的冻梨往杨建设怀里塞了五个,“这个你拿回去吃。”
“哎呀,冻山梨!”杨建设高兴极了,“哪来的?”
“我爷爷秋天时山上摘的,等明年我们也去摘,多弄点放地窖里留着冬天吃。”
“好呀。”杨建设两眼放光。
16岁正是嘴馋年纪,山里的果子对这里的孩子来说等同于零食。
杨建设抱着几个冻梨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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